“谁在殿喧哗？”李承乾皱着眉头转过身去，发现是魏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尔等谁敢刺我？”他正挥舞着手臂，干扰御医为他的接种工作，甚至还对御医大打出手，连装着痘浆的碗都打翻了。

“你特么干什么？！”李承乾见状大怒，走过去一拎魏征脖领，瞬间将他拉倒在地。

“此等荒谬之法，我魏征抵死不从！”魏征趴在地大喊大叫。

“惶惶天地，自有大道！所谓生死有命，人命早有天数！我大唐自有天佑！如今竟要我以人之姿，而摄牲畜之疮毒，这是何等荒唐！世子殿下用这种将人与牲畜混同，妄图瞒天过海的旁门左道，乃是多此一举！更是逆天之举！就算一时得逞，难得就不怕有天道昭彰之日，再将我唐陷于万劫不复吗？”

魏征也不起来，趴在地捶胸顿足的一通哭号。

李承乾冷冷的看着魏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鄙视。

他本来读史时以为魏征是个诤臣，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迂腐矫情，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你可知道，你刚刚打翻的那碗东西，可以救多少人的命？”李承乾瞪着魏征的脸，一字一句的质问。

“你又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此刻的无理取闹而耽误了获救的希望？”

“本世子不管什么逆天之举，天道伦常，本世子只想救这长安百姓，救我大唐子民！为此就算逆天又如何？本世子今天就是要跟老天抢人！本世子要救人，就是天也拦不住我！”

一番话吓得魏征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来。

“你想死就死远一点！”李承乾捡起地的银碗，用刀一点点的将痘液收集起来，交给御医。

“胆敢妄言阻拦本世子救长安城者，杀无赦！”

群臣看着李承乾八岁孩童的背影，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在他金刚怒目的凶暴之后看到了菩萨低眉的慈悲。

李世民抚着手臂，欣慰的看着李承乾，觉得这孩子将是大唐王朝的希望。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呆在角落里的程咬金突然叫嚷起来。

“世子殿下你快来看！老侯是不是好转了？！”

程咬金与侯君集，他俩由于是发病者，因此一直被安置在含元殿的角落里，程咬金本来睡觉了，可是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看见侯君集有反应，于是立刻坐了起来，发现他已经不再流血了。

“嗯？”李承乾颇为意外，急忙待着众御医跑过去看。

“如何？”程咬金小心翼翼的问道。

“侯将军确已转危为安。”李承乾检查过侯君集的脉象，发现不仅归于平稳，其跳动居然还回复了几分力道。

“想不到葛洪先生的药方，竟然真的有效。”含元殿顿时一片欢腾雀跃，侯君集好转，说明长安城有救了。

李承乾有些感叹，但他却不知道，葛洪原本的药方里采用的并不是这种烈酒，而是普通米酒，因为与蜂蜜药性相近，所以可成互补。

但是李承乾想出以烈酒做引，却使得药效更胜一筹，酒精本来就有杀菌作用，加入升麻之后更能有效的克服病菌，同时滋补身体，调动提高身体的免疫能力和防御能力，从而能够救回更多人。

事不宜迟，李承乾迅速吩咐兵刑两部，护送装在升麻烈酒的水车，前往各坊为百姓提供治疗，并随同太医院及各级公私医馆与药铺人员，为百姓接种牛痘。

虽然长安城的麻烦尚未解除，但是太极宫里已不再愁云惨雾、死气沉沉了。

长安城的百姓远比想象的更平静勇敢，当他们得知秦王世子李承乾已经成功破解了天花病毒，并且救回了重症将死的侯君集，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积极参与一切看似荒唐的治疗，结果大有起色，从而更坚定了他们战胜死绝之症的信心。

不仅如此，长安百姓发现这位世子不仅医术了得，居然还会酿酒，而且所酿的酒还甘醇无比，一时间世子佳酿名声大噪，反倒引发了几起哄饮药酒的小规模骚乱，叫李承乾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这场由天花引发的阖城危机，在长达半个月的不懈努力之后，终于迎来了尾声：在感染发病的十万人中，仅有三百一十四人，因为未能及时施救而死，其余病人均已脱离危险。

……

危机过后，长安城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但是李承乾却发愁了。

一向喜欢纵马驰骋的他，此时只能闷闷不乐的窝在一辆马车里。

“这么久了，还没到吗？”他敲了敲车门，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了快有一年了。

“殿下，您才刚坐，咱连大门还没出呢...”外面传来赶车小厮无奈的回答。

“你赶紧的！本世子快憋死啦！我想骑马！！”李承乾烦恼的在车厢里乱蹬，可就是不敢真的出去，出去之后，一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事也是无可奈何，世子殿下您救了整个长安，现在长安人都拿您当偶像，您还不乐意...”

“废话！他们每次都又拉又拽又摸的！次连本世子的鞋都给抢走了！害得本世子下了马以后都没法走路，换你试试？我又不能打他们！”

“那谁叫咱家世子爷有本事呢？会治病，会酿酒，模样又可爱。”

“你再说可爱两个字我就掰掉你脑袋。”

“好好好，怕了您，不过话说回来，您酿的酒可是真不错，在长安城已经彻底出了名儿，叫价一百贯钱还都抢得跟白送似的，就这还都抢不到，我听说在黑市，升麻药酒能买到三百贯，这要是原浆，怕是敢要到五百贯一坛！”

“啥？！那本世子干嘛不自己卖！”

“您心善呗，那么好的酒，救了整个长安，还只是卖一百贯，我们长安老百姓感激您，所以走哪都跟着，您可坐稳咯，待会儿到了袁天师的大通宫，万一被人发现，小人可帮不了您，那地方的善信可多着呢，都是大唐子民，您这身天生的神力到那时候也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