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你的眼睛怎么瞎了？”李淳风正在烧水，看见袁天罡和李承乾走进来，不禁一愣，皱起眉头问道。

“诶，不妨事，不妨事。”袁天罡笑着摆摆手，示意让他别再说下去。

“真瞎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承乾对此始终很好奇，现在碰到个肯说的，自然追问到底。

“我师父脑袋原本有三朵花，现在一朵都没了，而且俩眼窝都黑漆漆，跟窟窿似的，不是瞎了是啥？”

李承乾：？？？

他努力朝着袁天罡的脸看去，发现根本看不到李淳风说的那些花儿呀，也没看到黑窟窿，感到惊讶不已。

“你们师徒俩是不是合伙骗我呢？”李承乾疑惑的盯向李淳风，希望从他脸看出点蛛丝马迹。

“骗你？你身有啥可值得我师父拿眼珠和一辈子修为骗的？”

“一辈子修为？”李承乾诧异的转向袁天罡，发现他只是笑，但是气息确实有些萎顿。

“不说这些闲话，敢问世子殿下，此来大通宫究竟有何要事？”袁天罡示意李承乾坐下，开口问道。

“本世子想要硝石。”

“硝石？此物确实是大通宫炼丹所需之物，但是其性暴烈，很难驯服，稍有不慎就会出现飞火落雷，造成难以想象的结果，不知世子殿下，要拿硝石做什么？”

“请恕本世子无法相告。”

“那也请恕老道不能奉。”

“你刚才还答应一切好说的！”

“那时老道不知世子是要这东西。”

“我皇爷爷说你要是不给，就说是他说的。”

“世子也请回禀圣，就说是老道说的。”

“你俩把本世子当球踢呢？”

“此物太过危险，不敢轻予。”

“不就是冒团火嘛，有什么危险？”

“但若配给得当，加硫磺、木炭可就成了毁天灭地的玩意儿。”

“你知道硝石可以做火药？”

“火药？这个名字贴切。”

“实话不怕跟你说，本世子就是要用硝石做火药，打造兵器，抵御蛮夷，保护我大唐江山。”

“火药凶猛，不祥不吉，若助世子徒增杀孽，恐怕为世子招致恶果。”

“那你可又知道，若不如此，天下会有多少人生灵涂炭？！”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一切皆有因果法度，世子要逆天而为，老道以为不智。”

“何为天道？既然你说一切皆有定数，那么本世子便是这定数的一份子，只要有本世子在，历史就要改变！”

“历史？”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不怕告诉你们，火药一定会被用于战争，热兵器的到来谁也阻止不了！而我们华夏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思进取的家伙掌权，才会被外国人欺负了数百年……”

李承乾再无保留，将心中压抑的情绪一吐为快，洋洋洒洒从大唐一直说到现代。

“所以你们懂不懂？我要推动科技，改变战争，就是不想让曾经屈辱的近代史在这个世界重现！”

“世子殿下的苦心，老道明白了。”袁天罡始终沉默不语，直到此时他终于开口，对李承乾深深一躬。

“但凡事都有规律，世子如今强行打破规律，与这世也未必是件好事。”

“按你的讲法，本世子就不该来到这里，但本世子既然来了，就必有道理，你敢说这不是天道之意？”

“天道无常，老道修行短浅，不敢妄自揣测，因此世子之言，老道无法反驳。”

“有我李承乾在的大唐，早已经不是当初我所知道的大唐，大唐的未来也不会是我刚才告诉你们的那样，这才是现实，也是你我如今应该信奉的天道。”

“世子一席话，令老道醍醐灌顶，如今看来是老道见识迂腐，拘泥执念了。”

“既然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肯答应给我硝石了？”

“老道愿陪世子赌一赌这天道。”

李承乾闻言大喜。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世子殿下请回，老道立刻安排将硝石送往工部。”

“好！不过你说的那个交换条件，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不必啦，世子殿下已经给了最好的。”

袁天罡看了一眼此刻正如风似狂在草纸演算的李淳风。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告辞了。”

“老道不送。”

“还有一事，请老监正答应。”

“如果世子是要叮嘱老道保守秘密，那您大可放心，随意泄露天机，老道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袁天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再说，这种话，老道就算说出去，谁会信？”

“老监正固然答应，可你别忘了，这里还有个不听话的徒弟。”

“至于淳风，世子也不必担心，老道自会叫他守口如瓶。”

“老监正费心。”

“祝世子殿下兴盛大唐。”

李承乾走后，大通宫里再无动静，只剩下李淳风笔墨在纸运走的声音回荡。

李承乾所讲述的历史，给李淳风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因为他是以筹算入道，专门钻研推演和预测。

但是古代历史文献稀少，唐朝以前的发展又相对简单，所以他的推演一直停留在很短的时间范围内。

可是李承乾却为他打开了未来的大门，使他听得如醉如痴，仿佛是站在天，俯瞰整个人类后续一千年的发展历程，这对他的推演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题材。

他将李承乾的话逐字逐句的记了下来，然后不断演算，寻找内在的联系，以自己所理解的天道去逐一推演验证，同时寻找出新的逻辑，竟然大有启发，不禁越发着迷，如同疯狂一样沉醉其中。

直到袁天罡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淳风，该醒了。”

李淳风听完一愣，顿时狂态消散，心中戾气无影无踪，如脱胎换骨般庄严端正，混身俨然流露出一派超凡脱俗的气质。

“都懂了吗？”袁天罡问。

“是。”李淳风点头答道。

“恭喜淳风得道。”袁天罡微笑着向他行礼。

“多谢师父点化。”李淳风淡淡的鞠躬回礼。

“徒儿想出去走走。”

“好啊，那你写的这些谶言颂语...”

“就留给世人做个纪念吧。”

“取个何名是好？”

“既然是师父强推进来的机缘，那不妨就叫‘推背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