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么呢？”李铭不解询问。

李斌在已将床上翻个底朝天，似还没找到什么东西来。

“哥，见着我藏床底的几个大钱了吗？”他还继续翻找，嘴里念叨:“明明就压下面的呀！”

“哦！好像被阿娘拿走了。”李铭道。

李斌跳起来，焦急问:“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他帮你整理，刚好瞧见了！就拿走了。你拿钱干嘛？”

“我地亲娘唉！”李斌面带苦色。“好不容易存的钱，我还想给阿九买冰糖葫芦呢！”

李铭笑了笑，走到自己床边，蹲下来在下面扒了扒。

“呐！用我的！下次钱可藏好点。”

“谢谢哥！”李斌欢喜拿着钱，乐呵呵。

“别傻乐了，赶紧写夫子布置的课业，小心明天又罚站。”

李斌点头:“写！写！写！”

拿着那几个大钱爱不释手，胡乱把课业应付过去。

天渐渐黑尽，躺在床上幻想阿九拿着糖葫芦的开心样。

一定很好看的。

小胖子笑着进入梦乡。

*

翌日，旭日高升。

乡孰像往常一般，夫子授课考察。

“背书！”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发出一丝长叹，有人踌躇满志。

很快响起背书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听着让人紧张。

“……不待贬绝而罪恶见者，不贬绝以见罪恶也。贬绝然……然罪恶见…见…”

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看向背书那人。

“李斌，伸手！”夫子拿着戒条，厉色道。

李斌畏惧伸出来，颤抖着迎接惩罚。

打手心，这是夫子惯用的。

随后听见啪啪声和惨痛声，让没背全的人心中害怕，拿着书想临时抱佛脚。

“别缩，伸出来！”夫子再厉声呵斥。

只见李斌两眼含泪，捂着手心。

“疼！”

“再不伸出来，就加倍！”

加倍！那可更惨了。

夫子打人出名的疼。

赶紧记。

别抽我！

“夫子，我来背！”有人起身来。

夫子看向他，面色微微缓和。

一看就是来求情的。

夫子声音放缓道:“李铭，我知你一向勤奋，都坐下吧！”

看吧！好学生就是有优待。

李铭素来学业优异，夫子免了他背，他们也没什么异议。

“李斌，多跟你哥学学，如此不知上进，丢你哥的脸。”夫子训斥李斌。

李斌忙点头:“是，我一定好好上进。”

夫子背着手，再点下一个的名。

“李毅！李毅！”

连叫了两声，没人答应。

李毅，夫子叫李毅呢！

哎哟！又要被打咯，反正他肯定不会背。

他们看向那角落的坐席处，空无一人。

没来？

去哪儿了？

“又逃学了！”

“以前不是老这样吗？”

周围开始小声议论。

“阿九不送他了？所以逃学了？”张景之喃喃。

“安静！”

夫子拿起戒尺在案前一敲，学堂又安静起来。

“下一个……”

“夫子，我来了。”

门口响起清亮的少年音，未脱稚气。

只见李毅背着布包，脸上冒汗，胸口起伏，一猜便是刚才奔跑过。

“为何迟到？”夫子问道。

李毅拱手一礼:“路上耽搁了。”

夫子哼了一声，再道:“进来！站好！”

李毅走道他面前，不用他说，自觉伸出手。

“哼！倒是知道规矩。”

屋子里又响起啪啪声，比刚才显然更狠了。

不同的是，那挨打的人，一声没吭。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声音戛然而止。

“《昭公传》背来听。”

罚也罚了，该被的书照样得被。

若背不上，又要挨打咯！

有人幸灾乐祸起来。

学堂里声音朗朗，语句竟通顺流畅，让人忍不住出神。

他们比对课本，竟一字不差。

嗯？怎的背这么多？这里没学啊？夫子也没让背！

朗朗的背书声还继续着！他们也继续听着。

“……贬绝以见罪恶也。今招之罪已重矣，曷为复贬乎此？着招之有罪也。何着乎招之有罪？言楚之托乎讨招以灭陈也。”

声音停下来，学堂又恢复安静。

再一转视线，夫子缓缓睁开眼，显然是听得出神。

这样的神情，只有李铭背书时才有的。

这样的神情，夫子显然很满意啊！

夫子抬眼看着他，点点头:“嗯！不错，去坐着，往后再敢迟到，就别来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赋再高，也学不出名堂。”

看似严厉的话，却是在夸奖他有天赋，不就是背书吗？怎么就看出有天赋了？

“知道了！谢夫子教诲！”李毅走向角落的位置。

学生们才反应过来，这个一直沉浸在角落的李毅，竟然把书背完了！夫子还夸奖了他？

不可思议啊！

“哥，他这就是臭显摆！”李斌小声对着李铭嘀咕。

李铭微微笑，外边的阳光明媚，衬得这十三岁的少年一脸的清俊。

“就算是显摆，也得有能显摆的资本才行啊！”

“那也得能一直显摆下去才行，一次而已，比不上我哥的。”

李斌嘀咕了句，拿起课本装作认真样开始出神了。

“……其言取之何？灭之也。灭之则其言取之何？内大恶，讳也……”

夫子又开始授课，明明不怎么好听的声音，配上先贤的话，便显得儒雅动听起来。

……

李家

“大福，如今家中富庶了，不若你先去乡孰跟着夫子学着，待我去香店里学个一两年，我就去镇上开店，你们也去镇上，说不定也能试试水。”

张娘子絮絮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如今家中有三百金在柜坊里存着，也算是富庶了。但开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得一点点学才是。

孩子们的学业可不能落下了，她知道这孩子，一心喜欢读书的。

李霖却是摇了摇头，“不了！母亲！”

“你不去？为什么？”张娘子略显惊讶！

怎么能不去呢？是不想读书了？

“我在家学就好了！父亲在时教过我该怎么读书，读什么书，所以我不用去乡孰了。”他解释道。

“可没有夫子，到底是不妥的，以前有你父亲可以讨教，如今可……”她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不是还有二福吗？我跟二福讨教便好了。”他道。

张娘子晃神，这孩子，是怎么变得这样懂事的？

她回想起以前，好像是一直这么懂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是自己变了吗？

对啊！自己变了。

以前要为了生计奔波，如今倒是了的轻松了，可以做喜欢的事了。

她年轻时，本就喜欢做些小买卖的，如今也算是圆了当时的心愿。

“二福也有不懂的，况且你闷在家里也不好，该多结交结交乡孰里的人，你不用担心钱，我们如今有钱的，明天我就送你去乡孰里，先念着，最多一年，咱们就搬去镇上。”

“真不用的，母亲，我喜欢在家里学，我也不孤单，还有阿九呢！阿九陪着我学，二福跟阿九都很聪明，我有不懂的还能问他们。”

“真的，而且我不喜欢有人监督，我喜欢自由自在的，自己学，也能学好的！读书，也不一定是要考取功名的。”

他笑着。

张娘子看着少年眼里泛着的光亮，很是诧异。

不止她变了，他们都变了。

想怎样就怎样了！

“你开心就好！”

对，如今不愁温饱，那便过得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