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常大老爷是在李姨娘院里留宿的，今日也是破天荒上老夫人院子请安去了。

老夫人昨夜睡的迟了些，丫鬟报进来的时候老夫人还正是在用早膳。听闻是儿子来了，连忙吩咐道：“把这鸡丝粥和酸黄瓜片撤下吧，问问大老爷想吃什么。”

今日的老夫人看着倒是神清气爽，一向板着的脸今日还透着笑。

不一会儿丫鬟便端上口蘑肥鸡、三鲜鸭子、樱桃肉山药，还有淡黄色花样子的松花饼和用红纸垫底的果馅寿字雪花糕。

常大老爷本来也是不常来老夫人的院子，所以每次来的时候，老夫人就会叫丫鬟都摆上常大老爷喜欢吃的菜。只不过老夫人也沉浸在喜悦中，没有细想过，年少的时候不是闯下祸事来找老夫人收拾烂摊子，就是后来总是吵着要赎了哪个花巷的花魁当个小妾。

若不是当年的李家觉得有辱斯文，让这老夫人把他的荒唐想法给掐灭了，说不准今日府里还多了个什么张三李四的姨娘。

老夫人看不清，老夫人身边的心腹麽麽却看得清楚得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常大老爷又有事来了。

果不其然，常大老爷兴致冲冲的吃了两口，又在一边直叹气。

爱子心切的老夫人放下正再给常大老爷布菜的筷子问：“儿啊，是不是有什么心烦事？”

见他还是吞吞吐吐不肯说，老夫人只差一拍胸脯来一句，都包在我身上了！

“我想让如月这孩子也去赏菊宴。”

如果只是谁家办的什么宴会，李姨娘也不用求到常大老爷这来。

可这是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往往都是收到请柬的才能去。常大老爷这才求到了老夫人面前，他是个男子，求请柬这事，他去不合适。

“娘，您不也是很久没找皇后娘娘请安去了吗，再说了，您好歹身上也是有个诰命的。”

常大老爷这话一说出来，老夫人可就觉得苦不堪言了。

不是她平日里不去给皇后请安，实在是不敢去啊！

去给皇后请安，多半也是唠唠家常，聊聊八卦。可老夫人这后半辈子都在这后院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有交好的妇人递帖子来。

就说上回，她刚被封了诰命。皇后一直和一个投缘的夫人愣是聊了一上午，她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像个木头一样杵着。这还遭到了那些夫人私下在笑话。

老夫人这才越想越觉得此刻的常大老爷不是个甜枣，是颗苦黄连。

“娘！您就想想，这皇后娘娘设下的宴会都是青年才俊不说，那郡主，王妃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能不去吗。孩子们去热闹热闹，将来也能和她们多说上几句话。”常大老爷还在一旁劝

这话可戳中的老夫人的痛处。她不就是因为没机会结识，说不上话如今被人笑话吗？可不能让常家走这条老路。

门口来请安的李姨娘和金氏母女已经到了，见老夫人还在用着早膳，便在门口候着。

老夫人虽然不善和夫人们交际，但这后院的规矩和管束还是做得很足的。

“行了行了，过会儿我就让人去宫中递帖子。真是输给你了。”

常老爷点点头，一双勾人的眼睛满是笑意。

见目的已经达成，当下筷子道：“那就多谢母亲了，我还赶着出门，儿子就先行一步了。”说完还一路哼着小曲儿向门外走去。

“鸾姐姐，是呢！我听您的吩咐，找老夫人房中的丫鬟似是提了这么一嘴。老夫人立刻就改变主意了！”说完还捂嘴笑了起来，接着轻声说：“现在李姨娘在望秋阁气的直抖呢！”

这正在说话的就是上次金氏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玉三，在元鸾收到老夫人派人通知让金氏准备一块去赏菊宴的时候，给了那婆子好些好处，这才知道，原来老夫人也打算带着李姨娘去。

元鸾便找来了玉三，玉三虽然不是家生子。但是性子活泼，早就和府里好几个丫鬟达成了一片，这事有王玉去办，才会事半功倍。

老夫人对这位从商贾之户出来的大夫人金氏有一种深根蒂固的厌恶。商贾，在他们这种世家看来满身都是铜臭。

虽然不喜爱金氏，老夫人倒也不会糊涂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在后院中她说了算，想怎么磋磨便可以怎么磋磨。可若是拦着这个正牌夫人金氏在外头交际，让身为小妾的李姨娘爬到了投上去，还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

这事老夫人明白，金氏也明白，但是李姨娘不明白。

所以在李姨娘收到消息，老夫人改变了注意，只带金氏和一嫡一庶去参加赏菊宴的时候，李姨娘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次日

这便是定下的赏菊宴的日子了，昨日才告知会带金氏母女去赏菊宴。时间太急来不及去做一身新衣裳，早在半个月前各家的小姐夫人都赶去制新衣。有点名气的绣娘更是应接不暇，就算是紧赶慢赶，时间都来不及了。

金氏的病虽然还没全好，但到底是好了些。此时正在为常浅浅发愁，一身的衣服挑来挑去也还是不满意。

元鸾看见金氏纠结不已哑然失笑，为了常浅浅，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操碎了心。

“元鸾，你来给我看看这身衣服浅浅穿起来怎么样？”

金氏一边说着一遍还在比划。

话音刚落，常浅浅已经来了金氏的屋中了。

常浅浅正是笑的一脸明媚，似乎是也没觉得金氏那日冲她发怒让她委屈了。

一身红衣衬得本就肤白的她更是亮眼，

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看着就觉得，好一个明媚清秀的姑娘。

元鸾走去打开红漆木漆嵌螺钿的首饰盒，拿出一只白玉簪子，换下了原本常浅浅头上带玉珠的那对金步摇。

那股子张扬富贵的气一下就变了，现在倒是显得人温婉贤淑了些。

一身明媚富贵固然是好，可若是可以去喧宾夺主抢了风头，可就造人记恨了。

金氏见着，赞许的朝元鸾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