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七尘认为是妖孽的颜之卿,姿态惬意地挑着眉眼,毫不避讳地盯着贯承溪看。
也不知是日头爬上来了还是怎么,贯承溪的脸庞自一抹微红迅速地蔓延至耳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拉入凡间的仙君,出尘又不失真切。
贯承溪不太自然,后知后觉自己被调戏了,忍住心底滋生的一点异样,轻咳道:“颜公子说是就是吧,既如此,还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颜之卿险些从墙头上栽下来。
他当真会说笑。
“颜公子不愿意吗?”贯承溪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只耳尖还留有一抹红梢。
颜之卿盯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人人称赞的世子被调戏后的反应,却没想到他还真的接招!
“颜公子不言语,便是答应了。”贯承溪笑了笑,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七尘,十分畅快地绕到门口,看也没看石全与楚威一眼。
对于上次的教训,他们还牢牢记着,自是不敢多事。
小厨房飘来阵阵香气。
贯承溪淡淡地看了眼,里面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正有条不紊地翻炒着食材。
颜之卿轻飘飘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拔高声音:“扶言,再加两道菜。”
贯承溪看着她跳下来的动作,温声道:“腿好了?”
“大概是吧。”颜之卿活动活动腿脚,“那个药膏确实好用。”
就是过程忒煎熬了些。
贯承溪似乎看出了她未脱口的话,抵唇笑道:“就是药效猛了些。”
颜之卿眨了下眼,纤细的指尖微微收紧,云淡风轻地揭过:“是吗?我不觉得。”
实际她的内心:可不是嘛!疼死爷了都!
贯承溪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复而寻了个椅子,拿着手帕擦了擦,轻轻坐下:“是这样啊!”
颜之卿觉得贯承溪认真地点头配合是在嘲笑她。
“嗯,”颜之卿不知道为何自己非要向他证明,“是这样。”
七尘装作不经意瞥了那位质子一眼。
得,您是爷,您说了算!
想当初他和自家世子九死一生之时,那药又让他经历了一次濒死的感觉。
因此,当世子把那个药膏给颜之归时,他懵懵然顾不得多加思考。
那件事,是不能提的痛。
扶言端着四道菜肴呈上,最后把一道鸡蛋羹置于中间。
他习惯性地盛了一碗,放于颜之卿面前。
贯承溪掀起眼皮看向身侧这个冷面的侍卫,眼神深邃幽秘。
“嗯,扶言的手艺又精进了,爷赏你个鸡腿儿!”这边说着,那边已然夹起。
颜之卿夹着那个色泽匀称、极有卖相的鸡腿儿,正要递给扶言时,只听“咣当”一声,鸡腿儿掉入了一个空碗中。
空气静默异常,呼吸声清晰可闻。
端着碗的手指纤细白皙,如上好的美玉,洁白无瑕。
那不是扶言的手。
颜之卿抬眸,正好撞入一双深邃醉人的眼睛,怔愣一下,复而后倾身子:“嘿嘿,这是扶言独家秘制的鸡腿,承溪世子尝尝?”
胡乱编了句什么,这份面子得做足不是?
孰料贯承溪似乎并不在意这么蹩脚的理由,竟还微微一笑,极其优雅地咬了一口。
七尘石化了。
颜之卿看着丝毫无异样的贯承溪,心底不由赞赏:果然还是承溪世子的礼教领悟的好,不教人为难!
而她没瞧见的是,贯承溪垂下眼皮,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既然这段小插曲就这样毫无波澜的掀过,颜之卿再看向扶言时,表情多了些无奈。
扶言倒是没什么表情,用剑柄戳了戳愣住的七尘:“还活着?”
七尘猛然回神,下意识地回答:“活着。”
“傻蛋。”
七尘一脸懵:“……”
……
饭毕。
门口忽地传来一点动静。
扶言从树上坐起,掀起眼皮瞧了瞧。
李冲又带着十几个小厮浩浩荡荡地走来。
“站住。”扶言抱着剑冷眼看着一行人。
“哎,这位仁兄,我家公子是来送银钱的!嘿嘿、嘿嘿……”一个小厮拿捏着极尽讨好的姿态笑着道。
扶言从树上跳下,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们,尔后利索转身,朝庭院走去。
李冲望着扶言的背影,心里十分不爽,一个侍卫也能摆这种姿态?他配吗?
可没等他多想,那人就像背后有眼一样,侧头,冷冷道:“还不走?”
李冲攥了攥拳头,真是嚣张至极!
可又一想到那日自己的小厮们被那人一招之内打趴在地,心内的怒火又被忌惮代替。
没错,就是忌惮,是不被权势所惧的忌惮。
那种感觉是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他恨透了这种感觉,更恨摆脱不了的乏力感。
“公子?”他的贴身小厮试探唤道。
李冲皱眉狠狠地踹了这个多嘴的小厮一脚:“狗奴才,就你话多!”
颜之卿依旧懒懒地躺在那里,庭前的树枝遮蔽了大片的日光。
不过令李冲意想不到的是,承溪世子竟然又在这里?!
“承溪世子。”李冲尽管再不快,也得遵从礼法老老实实地行礼。
北贯国以礼治国,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传统。
“嗯,”贯承溪轻轻地应了,他自顾添了杯茶,“李公子尝一杯?”
“不用了。”李冲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笑话!贯承溪倒是敢添,他可不敢喝!
就连陛下都称赞的手,他可没那个福气碰!
被拒绝了的贯承溪倒也不在意,将杯盏凑近唇边,轻抿了一口。
“还不错,”贯承溪满意地笑了笑,看向一侧斜躺着的颜之卿,“之归兄尝尝?”
颜之卿勾起薄唇:“那就劳烦世子了。”
李冲就这般看着颜之归泰然自若地接过承溪世子的茶,有些懵。
那可是被神仙吻过的手!
谁知,颜之归皱了皱眉:“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