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殿。
“云嬷嬷,母妃怎么样了?”贯丛烟脚步轻轻,语气轻柔地问道。
云嬷嬷正给云嫔掖了掖被角,闻言转身微微行礼,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云嫔,低声道:“娘娘头痛都是老毛病了,折腾了一下午,这才刚入睡。”
贯丛烟稍稍沉默,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云嬷嬷:“这是我去纪府上求来的药,嬷嬷你明日给母妃熬一熬,试试看如何。”
“纪府?”云嬷嬷略微不解,她可没听说京城有什么纪大夫。
见状,贯丛烟简略解释了一番:“纪夫子求得的江湖郎中,竟将纪卓堂的喘疾治好了七八成,所以我便去试试。”
云嬷嬷愣愣地点头,她对纪卓堂的病颇有耳闻,十多年了,就连陛下也曾重金悬赏过江湖名医替其诊治,只是次次抱憾。
那孩子的喘疾怕是治不好了,人人都心知这一点,可是公主方才说什么?纪卓堂的病好了七八成?
云嬷嬷眼睛也亮了亮,那这么说,娘娘她也……
“太好了!太好了!”云嬷嬷不断地点头笑道,“既如此,那老奴明日一早便把这药熬上!”
云嬷嬷欲退下,忽又顿住脚步:“公主和六皇子对待娘娘的真心,老奴和娘娘都看在眼里,只是苦了你这姑娘家家的,还要扮成壮汉偷偷溜出去寻药……”
“嬷嬷这是哪里话,我和哥哥是母妃的骨肉,定然是要孝敬母妃的!”贯丛烟将胡子揭下,顺便将莽汉外衫脱掉,换上一早准备好的衣物。
云嬷嬷叹了口气:“唉,话是这样说,恕老奴多嘴,同样是公主,凌然公主却可以……”
“云嬷嬷!”贯丛烟脸色微冷,“这种话不要乱说,被母妃听见,可是在诛她的心啊!再者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四公主有四公主的骄矜,我亦有我的自在!”
云嬷嬷眸光微暗:“八公主教训的是。”
“对了,六哥还在皇苑吗?”贯丛烟习惯性地问道。
“在的,皇子们宵禁的较早,六皇子习完功课后,到此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走了,想必这时已然入睡了。”云嬷嬷说完便退了下去。
贯丛烟走到云嫔的榻前,缓缓地坐下,看着母妃熟睡的容颜,神思有些飘忽,三皇子到底有没有看到她?那个小白脸又是谁?
*
一连过了几日,贯承溪和颜之归都没有去太学院,这让众学子在闲暇之余不免闲聊起来。
“哎,李兄,听说了么,前几日京郊树林里出现一场恶战,据说当时的场面十分震撼,不说万箭齐发,也得有百来把箭!”贾光鼎兴致盎然地凑到李冲身侧,一脸神秘。
本以为李冲会好奇地询问一下缘由,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应了声,接着讽笑:“市井传闻而已,你们谁亲眼瞧见了?”
贾光鼎一噎,确然不假,据他们打听到的消息,京郊树林里的恶战十分凶险,也不知是哪两方势力对决。
可当他们再派人打探时,现场已被清理干净,除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再无异样,至于血迹……那就更没有发现了。
不得不说,无论是哪一方的动作,单从行事干脆利落上看,他们私下养的护卫兵远远达不到这个等级。
不过,要开展这么大手笔的动作,没有强大的后盾是万万不行的,贾光鼎难免会想到皇宫里水火不容的那两位,他侧了侧首,看了看前排空着的位子,又看了看后头角落,眉头锁紧。
李冲自然知道贾光鼎是何意,他难得有耐心地开口:“光鼎兄,自我朝天子继位以来,吾等自当从陛下的雷霆手段中窥得一二,现下局势十分明朗,南颜小国近年来缕缕有做大之势,意图瓦解三国鼎立之局面,你以为,陛下当如何?”
贾光鼎明白李冲所言,亦点头赞同:“自然是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联合宁国,势必与南颜小国抗争到底!”
“那就是了。”李冲的余光朝后头角落轻蔑一瞥,尽管没看到那人,依旧得意地笑着,“所以,某人是张狂不了许久喽!”
“那李兄,你说承溪世子会站哪边?”贾光鼎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平日里也没见贯承溪跟哪位皇子走得近过,倒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皆不避讳地表现出结交的希望。
无奈贯承溪从不应答,谁的面子也不给。
提到贯承溪,李冲脸色微变,轻哼道:“他倒是清高,还不是仗着好名声作践别人?”
贾光鼎猛然想到之前李冲他们俩的瓜葛,十分生硬地解释:“李兄……我,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嘘——纪夫子来了!纪夫子来了!”
有学子高呼。
众人皆迅速归位,不过一瞬,学堂里又恢复了一派静默。
纪夫子捋了捋小胡子,将手中的书卷翻开,方才在门口处,他恰巧听见李冲的那句话,于是面色微沉,冷声道:“李冲,你来背一下昨日习得的诗文。”
李冲心里一咯噔,却不敢违拗夫子的命令,硬着头皮站起来:“夫子,这明明是才习得的诗文,学生们还尚未……背诵。”
“是吗?”纪夫子拖着声调,冷哼,“与其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学做长舌妇,不如好好地背几篇诗文!承溪世子可早就将这本书卷背的滚瓜烂熟了!人丑还是要多读书啊,不然脑子里全是怨气,喷哪儿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