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当铺是南颜国埋在北贯国最大的暗桩,若真出了事情,所有人都插翅难逃。
花娘从袖中取出一张小字条来,递给颜之卿。
城南当铺,权宜闭门。
这是孙爷的字迹。
“老皇帝盯上城南当铺我早就知晓,他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传信?”颜之卿自言自语,“他今日去了何处?”
孙爷一直打理城南当铺,被纪夫子查过,也被老皇帝查过,这些她都知道。
不过他们一无所获,合该放下警惕才是。
“主子先等等,老奴已派了风姑娘去打探情报,想必快回来了。”花娘也十分奇怪,“不过孙爷既然如此果断,怕是真有大事要发生!”
京城的水深不可测,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可能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颜之卿不能不谨慎。
忽然,传出两下敲门声:“花麽麽?”
花娘眉间一送:“来了。”
踏进房门的正是风姑娘,她入门后,一改谄媚的表情,严肃道:“主子,孙爷去了趟端亲王府,见了承溪世子。”
颜之卿神色微变,在她来北贯国之前的那几日,孙爷给她强调过几回要提防的人,每封信上都会提到一个名字——贯承溪。
生怕她记不住,特意着红墨汁加粗,放到头一个。
不难猜测,孙爷最看不透的人,就是贯承溪了。
看来,是贯承溪给孙爷透露了什么。
“即日起,关闭城南当铺,对外宣称财物丢失,自行清点。之后再去上报官府。”颜之卿直接拍板,“顺便帮我约一下贯麒,越大张旗鼓越好。”
花娘隐约意识到颜之卿要做什么,她隐隐有些不安:“主子,您约见贯麒,怕是会令贯衡忌惮,万一他再背地里下毒手……扶言的内力已被削减……”
闻言,颜之卿倒笑了:“麽麽呀,你以为我不动敌就不动了吗?再者,谁哭着喊娘还不一定呢!”
“可是您还受了伤!”风姑娘也跟着劝。
颜之卿舒展了下双臂,不在意道:“这不算是伤,最多是……体力削弱过多,不妨事。”
从阎王手里把贯承溪拉回来,着实不易。
颜之卿向来决绝,她一旦做了决定,基本不会再改。
花娘深知她的脾气:“也罢,那主子,让风花雪月舞跟你去。”
“不必。”
花娘一愣,以为她要只身前往:“不……”
“就在楼里谈。”颜之卿勾了勾唇,“这也才符合南颜国太子风流成性的传闻。”
花娘喜笑颜开:“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
是夜。
月挂树梢。
颜之卿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脑海中不经意想起许多个片段,零零碎碎又各自衔接。
那是在北贯国与南颜国的交界处,战火四起,旌旗破碎、遍地白骨。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黑手,正伸向一旁的烤焦了的尸体……
“这个不好吃的,那边有成群的死老鼠,肠肚都在,你吃吗?”小姑娘笑语盈盈地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儿郎,见他真的考虑了下,学着大人的口吻,板起脸,“古人云,男儿立于世,有可为,有可……”
“不为。”小儿郎声音虚弱,仅仅说了两个字,唇角便裂开滴血。
小姑娘惊喜地向他伸出手:“没想到你还能对上这句?”
小儿郎缓缓抬眸,小姑娘这才看到那一双澄澈却空寂的眸子,真是美得毫无灵魂:“你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好多点心,吃不尽的哟~”
见小儿郎有些呆滞,笑嘻嘻地补充道:“也有肉哦~不过不是老鼠肉!”
画面翻转,小儿郎幻化成窈窕君子的模样,高高地竖起发冠,行走间,独领一派。
男子像是踏着神圣的光向她走来,她努力看,却看不清男子是何模样,男子薄唇轻启:“惊鸿瞥,缘冀锁,眉目入骨相思绻。……”
这首词好熟悉……颜之卿好像从哪里听到过。
琵琶误,夙愿劫,一腔热忱,几载风雪。
“贯承溪?!”颜之卿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