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三天,这一天黄昏,山水庄园,后花园。
韩公公坐水上凉亭,安静钓鱼,旁侧地方,少司命放佛玉雕一样,站在一侧。
韩秀半靠着凉亭柱子,眼神几分惺忪,手轻轻拍着膝盖,若是打盹一般,哼唱着,“揭下古旧门板,把桌上水擦干,门外迎来送往寒暄,快里边请客官,承惠三十铜钱,得嘞好酒就来,踏晨风信步过桌边,小二免贵姓白,昨夜风雪未减,行人稀夜露寒,何方大侠提着剑,冻的像条败犬,所幸被厚衣暖,我屋里正打鼾,再香的酒依旧难咽,把风尘付山间。”
少司命抬手,一枚大钱丢出去,水花溅起,把韩秀鱼饵旁侧的鱼都吓跑了。
韩秀不乐意道,“观棋不语,观钓不动,你这么玩,我还怎么钓上鱼?”
少司命道,“听公公唱得不错,赏给你的。”
“我唱得不错?”韩秀得意的歪着嘴,“我还能唱的更好听呢!要不再给你来一段?”
少司命轻哼道,“云游快意恩怨,值当几两酒钱,打马四方的人未眠,谁为我把衣添。残阳照人影偏,江湖也已遥远,那天嫁衣红的明艳,用朱砂写个缘。昨夜风雪未减,行人稀夜露寒,何方大侠提着剑,冻的像条败犬,所幸被厚衣暖,我屋里正打鼾。再香的酒依旧难咽,风尘付山间,说书人说当年,擒神龙下九天,盗来凌霄十二卷,揽明月卧云巅,客尽欢人群散,留小二倚门边,取笑谁胭脂的浓淡,学拍案笑从前。”
韩秀愣住了,“你从哪儿学的?”
少司命道,“昨天晚上你练功的时候,看你书桌上写满了字,我觉得顺口,就记下来了。”
韩秀急道,“你这是盗窃!盗窃我的文化成果,还有,昨天晚上我练习的是铁头功,为了方便我睡衣都没穿,你是不是……”
少司命道,“你答应并州刺史岑福出面调查建州军饷失窃案,打算什么时候出动?”
韩秀继续钓鱼,不缓不急道,“别急,这种事情是好事,好事要多磨,若是那岑福一求,我就去,我是不是很没面子?外人知道了,怕是以为我西厂的门好说话了呢,严重有损我西厂的威严,更别说传到厂公耳朵里,我肯定是一顿板子。”
少司命转身,“你是在等并州刺史的银子吧。”
韩秀一本正经道,“你啊你,说你什么好呢?我韩秀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主儿吗?再者说了,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效忠,我讹谁也不能讹自己人啊。”
少司命一言不发,随后折身消失。
韩秀看着少女不负责任的背影,眼角几分深邃,那天她看没看到我四块腹肌?我可是刚练出来的啊!
就在这时,凉亭上面一个声音传来,“韩兄,钓几条鱼了?
韩秀急忙抬头,白展堂在黄昏的掩饰下,一对招子熠熠若星辰。
韩秀看到老白,喜笑道,”调查的怎么样了,白兄?”
老白一个鹞子翻身,潇洒的坐在了凉亭边缘,“我去那个银子失窃的地方看了,满地疮痍,满地狼藉,乍一看满地都是线索,但是细细一看全都是盗贼自己留下的误导性线索,这个案子,绝对老手干的。”
韩秀一怔,“这个还分老手新手?”
老白翻了翻眼,“当然了,偷是一门非常博大而古老的职业,在这里,我们葵花派分为初阶学徒,正式学徒,旁门学徒,亲传学徒,正式上岗,业务精英,小有名气,义胆侠盗,大盗无名九个阶段,而其中学徒期是菜鸟阶段,也就是新手期,正式上岗之后到业务精英都算成手了,而小有名气是老手,义胆狭盗是高手,大盗是千手,这其中,每一个阶段都是有严格分水岭的,是不能乱排编的。”
韩秀挥手道,“你别给我弄那些有的没的,既然是老手干的,那么就是小有名气的主儿了?”
“是的,”老白道,“对方算是并州小有名气的主儿了,所以韩公公可以直接通缉并州有头有脸的盗贼,把他们都抓了,然后一个个的筛选,总是能够筛选出来谁做的案子。”
韩秀眨眼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本地盗贼应该没傻到在本地办案吧。”
白展堂思忖道,“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这案子就破不了啊!”
韩秀道,“什么意思?”
白展堂道,“老手做的案子,从案发现场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线索的,别说我这样的盗门高手,就是来个我葵花派的前辈,我葵花派的四大长老,都搞不定。”
韩秀好奇道,“葵花派还有四大长老?”
“当然了!”白展堂得意洋洋道,“要说我葵花派四大长老,那可厉害了,东长老以前是六扇门的总顾问,眼睛一眯,就知道那一筐大米有多少粒。”
韩秀迟疑道,“我怎么没听过六扇门有个这样的总顾问。”
白展堂又道,“西长老是大理皇室传人,一阳指听过吗?再粗糙的墙面,一根毛缝都不留下!最厉害的南长老,南长老奔雷快手,可以在油锅里捞铜钱,手起,钱到,油不沾手!”
韩秀道,“还有个北长老呢!”
白展堂道,“北长老深不可测,至今没有人见过他出招,不过他在我们葵花派那是至高无上,没别的,他是几个长老的二大爷。”
韩秀点头,“二大爷厉害,那你就不能发挥一下你们葵花门迎难而上的优秀传统,把这个案子给搞定呢?想象一下,对方是老手,而你是高手,高手破老手的案子不是很正常吗?”
白展堂试着道,“你这么说是没错,可是我这个高手,是最近才晋级的,我还没有完成高手的门派定向培养就来你这了,我这等于是和同行同等次的小有名气盗贼过招,而且还是人家先出招了,我这怎么过啊!除非……”
韩秀道,“除非什么?”
白展堂道,“除非对外传出去,银子没有失窃!”
韩秀迷茫了,“没有失窃?怎么可能,已经失窃了!”
“我知道!”白展堂道,“我的意思是,把这个秘密保留住,对外宣布,银子没事,这么一来,那个行盗的家伙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一定会再次盗窃,到时候,我们顺藤摸瓜,就能抓到他了。”
韩秀迟疑道,“不是,你们盗贼现在都这么要脸的吗?发现没被偷,还会再来一遍?”
“废话!”白展堂得意洋洋道,“我们这种小有名气的盗贼在江湖上,那也是要脸的,我们最喜欢什么你知道吗?就是做了一个大案,然后静静的看所有人忙的满头大汗,却找不到我们的模样,尤其是每次做完大案后,很多成名盗贼都会回过头看自己的成果,这是一种胜利者专属的业内荣耀,是一种自豪,而如果我把他的自豪掩盖了,那么他就会坐立不安,甚至会漏出来马脚,再来偷窃一次,到时候,谁是盗贼,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韩秀思忖了下,“虽然有点赌的成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那么问题来了,去哪儿弄二十万两白银?”
白展堂道,“我回来路上听人说护龙山庄有一些并州的军银,好像十多万两,要不你去借点?”
“不可能!”韩秀道,“神侯与我势若水火,我去借银子,他也不可能借给我银子的。”
白展堂道,“那可未必,现在曹操的银子丢了,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应天王的朱元璋世侄朱无视,朱无视现在肯定想办法要洗白自己的嫌疑,你去求帮忙,朱无视肯定会帮忙的。”
韩秀迟疑道,“你确定?”
“放心吧!”老白拍着心口,“我闯江湖这么多年了,还能骗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