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杨越过终点以后，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地调整呼吸。周围许多人围上来，不停地讲着夸赞的话，可是褚杨听不见，他透过人群，看见了站在外围的乃棠，笑意盈盈的，像枝头开的最盛的那朵栀子花。

那一刻，他想，要是周围没有人就好了。

十一月的A市，风不算大，乃棠站在阳光下，风把她绑在后边的马尾吹的微微荡起一点弧度。

褚杨觉得这一瞬间有什么在他心底荡漾。

有人给褚杨递水，他没接。而是抬步走向乃棠，她不过来就只好他自己走过去了，山不就我，我就山。

褚杨站在乃棠面前，伸出了手，手心朝上。乃棠看见少年的掌心纹路干净清晰，想起古话有“掌清心清”一说。

看乃棠呆呆的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褚杨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点乃棠的小脑袋：“想什么呢？我的水呢？”

乃棠立即醒了神，空空的双手背在身后，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小朋友。

“没有。”乃棠诚实地说，刚才秦叶子二话不说的就把她拉下来，她确实没想到要准备水。

“接着。”倒是蒋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扔了瓶水给褚杨。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秦叶子在一旁纳闷。

褚杨和蒋声相视一笑，但都不语。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秦叶子见他们这样更是觉得奇怪。

没人注意到倚靠在看台栏杆上站着的沈梨，死死的盯着他们，眼底一片黑暗。

很快就到了下午，乃棠陪着秦叶子在跑道旁检录。

“我好紧张啊，怎么办，要是我跑最后一名怎么办？”秦叶子抓着乃棠的手，摇过来摇过去。

“重在参与，不要给自己压力。”乃棠也知道秦叶子在运动这一项确实不怎么样，也不多说什么

“蒋声在哪？我都要比赛了他怎么不过来，这个无情的人！”秦叶子踮起脚尖，到处寻找蒋声的身影。

“他在终点那头等你。”乃棠按着她的肩头，把她压下来。“跑过去就看见了。”

“那好吧，算他有点良心。”秦叶子嘟囔着。

要开跑了，乃棠退到跑道旁边。开始了，秦叶子咬着牙疯狂的往前跑，脑子里一直在想只有一百米，咬咬牙就过去了，看到旁白的人跑在她前面，更是慌的想要加快脚步。

眼见快到终点了，脚步一乱，也不知道是哪只脚先动的手，总之两只脚交缠在了一起，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蒋声还没来得及接住，秦叶子就趴在了地上。他连忙扶起她，蹲在身前给她拍干净裤腿上的灰。

“跑这么快干嘛？慢点怎么了？你那腿还自己会打结吗？”蒋声边拍边说，语气略重了点。

半天没得到秦叶子的回应，他抬头去看。秦叶子眼泪汪汪的，蒋声的心一下就柔成了一池春水，再也凶不起来。

“我没怪你，有没有哪里摔疼了？”蒋声只好轻轻的询问，怕秦叶子真哭出来。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乃棠在起点的位置看见秦叶子摔跤，立刻跑过来询问。

连在看台上站着的褚杨也立刻跑了下来：“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秦叶子拒绝了去校医室，四人决定找个安静的地儿坐坐。

现在全校都在运动场那边，他们就近在图书馆门口台阶上坐着。

褚杨顺手拂了拂表面的灰，让乃棠坐下。秦叶子则坐在了乃棠右边，蒋声也跟在秦叶子身边坐下。

“哎。”秦叶子长叹了口气。

“烦什么，不就没得奖吗？又不是第一次。”蒋声是最见不得秦叶子唉声叹气的，不满地伸手揉了揉秦叶子的头发。

听了蒋声的话，秦叶子更气了，转身过去作势要掐他，两人又开始拉扯起来。

乃棠看了会觉得他们甚是有趣，笑着回过头想看看身边的人褚杨在做什么。

回头发褚杨正盯着她放在膝头的手发呆，乃棠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褚杨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少年的手心温热，和她微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乃棠一时愣了，也没把手收回。

褚杨低头认真地把玩着乃棠的手指，骨节分明，太瘦了，指甲修剪的圆润可爱，不藏一丝灰尘。

要跑三千米了，乃棠也有些紧张，她有段时间没有运动过了，也有些担心自己体力不足。

褚杨站在跑道里面的绿坪上，连秦叶子和蒋声也加入了陪跑行列。

开始跑以后有些人铆足了劲往前冲，很快乃棠就落在后面。秦叶子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讲，只能默默地陪跑。

褚杨随时看着乃棠，怕她哪里有不适。

很快秦叶子就没了力气，蒋声拉着她停了下来。

到第四圈的时候，已经有些选手因体力不支而放弃了。

乃棠速度还算均匀，已经跑到了第三了，褚杨还陪在她旁边，和她保持着一样的频，秦叶子和蒋声断断续续的陪跑着。

乃棠忽然觉得，一中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可以让你从中找到一份属于你自己的归属感。

很快到了第六圈了，乃棠开始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喘气都更费力了。

“慢一点，调整一下呼吸，还有最后一圈半。”褚杨努力让她重新找回节奏。

“乃棠，加油！”“乃棠，加油！”一班的看台上，她的同学不停地喊着。

乃棠努力调整呼吸，前面不远只还有一个人。

最后半圈，在接近最后一百米直道的时候。

褚杨问：“还有力气吗？”

乃棠看着前面，点了点头。之后开始加速，她听见全场都在激动欢呼。

褚杨他们也跟着她加速，这种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快乃棠就超过了第一个人，越过了终点线。

结束的那一刻，乃棠感觉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脚下更是轻飘飘的。

褚杨和秦叶子立即扶着她，慢慢走。

“想坐下，好累。”乃棠感觉浑身都难受。

“先慢慢走走，听话。”褚杨坚持扶着她往前走。

等走了一段路之后，乃棠呼吸渐渐均匀，褚杨让她坐在路边的长椅子上，蹲在她身前，慢慢地给她按摩小腿肌肉。

乃棠觉得会有人经过，想阻止褚杨的动作，可是她还没碰到褚杨，就听见他说：“别动。”

乃棠只得讪讪的收回手。

秦叶子见气氛如此微妙，觉得她是时候要去找蒋声了。

“蒋声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迷路了吧？我得去找找。”秦叶子说着东张西望的离开了。

乃棠还没来得及挽留，她就跑的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