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棠将手按在林月舒扯着她衣袖的手上，“你教过我吗？”而后将她的手拂下。

林月舒听到这话，愣了神，她没想到乃棠会这样说。

“年轻人做事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要意气用事，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林文平的语气里尽是威胁，乃棠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他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总不会是只是想听她的一句道歉或是赔偿吧，既然有其他的目的，那么这个所谓的赔礼也就大可不必了，猎人总不会因为猎物的低头，而放下手中的猎枪。

乃棠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和正半躺在病床上的沈梨四目对视，她哪还有半分刚才的痛苦，眼睛里竟是挑衅。乃棠收回视线，也不顾身后林月舒的叫喊，径直离开了。

已是深夜，她站在医院的门口，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医院大厅，眼前是一整座城市的晦暗。

有雪花忽然从天空飘落，这是A市今年的第一场雪，乃棠朝前走了两步，走出屋檐，有雪花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想起去年的冬天，褚杨在雪地里送给她的新年祝福，也是这样的雪，可是他人去哪儿了呢？

在褚杨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他立刻就出现在眼前，或许是沈梨今晚的那通电话，又或许是A市又下雪了......

乃棠在医院的门卫室大爷那借了电话，大爷见她一小姑娘在外面挺可怜的，便让她进到里面来。

门卫室不大，但是暖气开得很足，乃棠站在电话机的前面，还是很老式的有线电话。只一眼，她就记住了刚才沈梨拨过的号码。

窗外的雪很快就覆盖住了地面，室内较高的温度让乃棠身上停留的雪花融化成水，隐没在她的发间。

电话很快被拨通，乃棠垂着眸，长长的睫毛被雪水打湿，显得越发的浓密，电话没有被接通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喂？”那头传来褚杨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像外边的雪花，飘落在乃棠心头。

她没有说话，电话的那头也没有在说话，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们彼此。

门卫大爷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他不知道电话那头是否有人，甚至说他都不确定这个姑娘是否真的有拨号，从她站在电话前的那一刻，似乎时间都静止了。

乃棠听着那头浅浅的呼吸声，她知道他还在，她想问问他既然能联系，为什么不联系她，为什么忽然人间蒸发，为什么又独留她一个苦苦的在原地徘徊。

沈梨说的话到底是真的吗，她不信，只要不是他亲口说的她都不信。可为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

乃棠忽然挂了电话，她要去C市，她要找到他，她要看着褚杨的眼睛，听他亲口告诉她。

“等一下，那把伞走吧，外面风雪大！”

身后的大爷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但是乃棠连头都没有回。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林月舒还没有回来，大概是还在医院。

乃棠从抽屉里拿了手机和身份证，她得去机场，得去见褚杨。

“你要去哪？”林月舒回来，看见正蹲在床头柜前翻找的乃棠。

乃棠没有理她，找到了钱包，刚要站起来。林月舒上前一步，将她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

手机一时没拿稳脱手而出，重重的砸在墙上，又掉落在地上，乃棠立刻过去捡起。

可是摔的过重，屏幕已然全黑不能再使用。

林月舒忽然走出去，将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乃棠冲到门边，使劲的拍门：“妈——你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林月舒想起在医院，林文平说的话，“人要学会知足，不要去肖想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你女儿还小，不懂这些道理，你该明白。”

“你和褚家那孩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还小不知道什么事情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听了她的话，乃棠停止了拍门，转身靠在门上，“妈，自我记事以来，你都没有抱过我，没有夸过我，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我努力变得更加优秀，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你都看不见。有时候我想如果你们都不爱我，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停顿了一下，在缓缓开口：“妈，这世界上，总该有一个人是最爱我的。”

林月舒背过身，“你还小，没吃过爱情的苦，以为几句漂亮的话就是爱，以后你就会发现，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抵不过现实。”她不在多说，也不去听乃棠的声音，拿着手的身份证就离开了。

......

秦叶子早上醒来习惯性的去看校园论坛，她想这么多天了，这件事情总该要被人淡忘吧。

可是等她打开，发现整个网络都炸了，她点开一个标题是“支持开除高三理二班乃棠”的帖子。

里面的内容是描述，昨天晚上沈梨被乃棠伤害入院，还有几张模糊的配图，但是可以看出是在一中校园里，现场还有救护车，底下还有几条置顶的评论。

【我当时就是在现场，沈梨真的好可怜，当时都起不来了。】

【还是我打的120，我听到一声惨叫过去，那个乃棠就站在旁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下手这么黑？】

【还有之前她打江瑟瑟的视频，也太狠了吧。】

【这样的人怎么配留在一中，希望这次校方不要包庇。@A市一中】

【学习好了不起吗？学习好久可以这样欺负人嘛？】

......

秦叶子气的手都在抖，可是无论她怎么打乃棠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连早餐都顾上吃，赶紧往学校走，网络上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底下的评论更是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难听。

蒋声这两天也一直在关注网上的动向，看到这个也是气急了，为什么会有人什么都不知道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讨伐。

可是等他们两个到学校的时候，发现乃棠并没有来，秦叶子只好又往校门口走，蒋声也跟在她的身后。

秦叶子往乃棠家的方向走，路上还一直四处看，生怕和乃棠错过。

乃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有微弱的光透过窗帘，天亮了，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蜷曲了一夜，让她浑身僵硬，扶着墙站稳以后，她尝试性的去开门。

“咔——”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