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乃棠在Z市的第一个年头的最后一天，一年前的今天他们搭着列车，携着满身的伤，逃离至此。

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企图掩盖伤口，之所以不是治愈，是因为有些伤需要被铭记，譬如乃文的离世，世人可以在把他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后，迅速地将他遗忘，但是他们不能。

天气阴沉沉的，让人好不压抑。可是总是有人热情高涨，丁琼一大早就催促着大家赶紧，选择服装，还有弄造型。作为本寝室唯一一位有过化妆经历的人，夏雨婷自然是担任了本次妆造师的指责，服装也是由她来提供的，主要是由于她家是做时装生意的，这几套子衣服还是不在话下的。

夏雨婷先让大家去换好她准备的衣服，丁琼先去换了，她的是一袭天蓝色短裙，后边缀有长长的托摆，娇俏中不失优雅，她在外边套上大袄子之后，坐下来任由夏雨婷在她的脸上大展身手。

丁琼的是一件黑色的抹胸短裙，层层叠叠得的黑纱，蓬蓬的，支着一旁的大提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禁欲的美。

夏雨婷自己穿的是一袭红色长裙，高开叉至大腿，每走一步裙摆飘动，修长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撩拨人心。

她给乃棠选择的则是白色抹胸长裙，至脚踝的长度，上面仔细看能发现布料上还有细闪，还点缀有钉珠，掐腰的设计，将盈盈一握的腰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泼墨般乌黑的发，和这雪似的白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乃棠换好之后出来，夏雨婷见了连手里的活都忘了，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看见了误入凡尘的仙子，不敢将其惊扰。

几人一直忙活到中午，一切才算是准备好。

方才坐下，程煜的电话就进来了。

“明天放假。”乃棠懂他的言外之意，是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学校还有些事情，应该要很晚才能到。”

“......”程煜在那头沉默了，乃棠不确定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今晚不用上晚自习吗？”

“不用，有三天的假期。”他听见旁边有人在催乃棠赶紧走了，她都还没有告诉他今晚要干嘛呢。

“好，那我挂了，回去再说。”

“你......”早点回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切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乃棠她们到大礼堂彩排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到了，负责表演者现场签到的人，让她们先到后台去。

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在准备自己的节目，可还是有很多人的目光被她们吸引过来，甚至还有工作人员打趣她们可以直接原地成团出道了，夏雨婷听了笑的花枝乱颤的。

前边大礼堂的空间大，没有空调，这后台虽然开了，但是人们进进出出的，这开了也没什么用，门口的冷风直往里边灌。

乃棠把身上的棉袄又裹了裹，可是这脚下还是冰凉一片。

“学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她顺着面前端着热水的手，看过去，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是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半点信息。

“谢谢。”乃棠接过，捧在手里，看样子应该是现场的工作人员。

夏雨婷在一旁酸着语气说，“呦，程学长，你怎么能偏心呢，这水可不能指暖一个学妹呀。”说完，还捂住嘴低笑了两声。

“怎么会，都有，只是一时间没有找着托盘，只得一杯一杯端过来，这么冷的天大家都辛苦了，我这就去再给你们拿点热水。”那男生笑着回答，到没有因为夏雨婷的话感到尴尬。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夏雨婷挪了两步，站在了乃棠的身边，“刚才那个是程臻，我们系大四的，是学生会主席，我看他那样子，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

“......”乃棠无语，她不知道夏雨婷是从哪儿看出这么多意思的，反正她是没看出来的。

等到所有的流程都确定好了，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因为外边实在是太冷，而且她们穿的都不是那么方便，所以四个人一致同意等演出结束之后再去吃晚饭，这也亏得她们的节目没有排在很后面。

程煜在巷子口等乃棠回来，这几天这儿的路灯有坏了，说是坏了，其实指不定又是谁家给卸了回去自己用。

可是天都暗了，街边的麻将桌有支了起来，她还是没有回来。

程煜想着干脆去学校等她，可是站在她们宿舍楼下面，乃棠还是没有接电话。

他抬头看着三楼，她的寝室，没有一丝光亮，也不知该去哪里。

“找女朋友勒？”宿管阿姨见他长得俊，端着碗饭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

“今晚大礼堂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你去那儿看看，没准能找到，小姑娘家家最爱凑这些热闹了哩。”阿姨说话有着浓浓的南方口音，倒有些有趣。

真的吗？可是他们家的小姑娘好像一贯不大爱这些，“谢谢。”

程煜还是顺着阿姨指的方向去了。

大礼堂确实很好找，进去的时候，上一个节目刚好在谢幕，主持人走上去和台下的观众互着。

所有的光都集中在舞台之上，台下一片的漆黑，这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忽然他从前面几个正在聊天的女生口中，捕获到了乃棠的名字。

“我今天就是想来看那个传说中的Z大初恋的，好期待啊。”

“我也是，之前在表白墙上就看过她的照片，好好看。”

“是说那个乃棠吧，人家真的是才华与颜值并存。”

“就是下一个节目吧，我刚在后台看见她们了，整个寝室都好漂亮。”

“可是，我听说她有男朋友，而且长得很好看。”

“果然颜值高的还是和颜值高的在一起.。”

“来了来了，嘘......”

......

台上的灯光瞬间熄灭，世界陷入了黑暗，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缓缓的钢琴曲从舞台的一角流淌出来，每一个音符都绕在人们心头，柔柔的，像是这世间最温柔的月光。

有一束灯光，从上倾泻，照应在乃棠的身上，使得她原就白皙的皮肤，在黑暗中如白玉一般透亮。

程煜站在台下的黑暗中，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周边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