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 莫不静好(1 / 1)弋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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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办公室里走去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台阶上的程煜,“怎么没回去上课?”

程煜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就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

她知道他是在怨她,自从沈家回来之后,她对程煜的态度就有多改变,回家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少,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就没有联系过,起初的时候,程煜还会主动的找她,后来大概是被她的冷漠伤着了。

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还在A市之前的冰点,程煜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乃棠并排坐在程煜身边,“生气了?”

“没有。”程煜闷闷地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本想着绝不和这个绝情的女人讲话,可就在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他之前所有努力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溃不成军,只想把脑袋埋在她怀里,问问她怎么不要他了。

乃棠看着程煜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像是被人遗弃的幼崽,无辜惹人怜。

之前在学校没有看见,还可以故作冷漠,可是现在人就在眼前,还一直用眼神控诉着她的罪行,仿佛只要她一说“是”,下一秒就会有眼泪从里面出来,将她溺死才甘心。

“怎么会?”乃棠捧起程煜的脸,珍而重之。

“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这辈子都不会不管你的。”

程煜的眸光忽明忽暗,像隐匿在乌云后边,那颗耀眼的星,让人难以捉摸。

“那你带我回家。”程煜歪头,看着乃棠,模样好不可爱。

好的,程·撒娇·煜。

十月中旬,秦叶子生了,是个女孩,眼睛像极了她。蒋声在手术室门口嚎啕大哭,像是找不着回家的路的孩子。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投来目光,秦爸爸和秦妈妈也在一边抹眼泪。

乃棠是孩子满月的时候来看她的,给小孩儿送了一精致的长命锁,希望她此生平安顺遂。

秦叶子喜爱的不行,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糖,你是孩子的干妈,给取个名字吧。”

“都满月了,你们还没人人取名字,真是胡闹。”

蒋声抱着孩子走过来,“取了个小名,叫阿满,圆满的满。叶子说一定要等你来给她取名字。”

“阿满,阿满。”是个好名字,就是有点像小男孩。

乃棠看着蒋声手里的孩子,小小的,连眼睛都还打不开的样子。“就叫她静好吧,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也是幸福美满的意思。

蒋声想让乃棠抱抱孩子,她却婉拒了,光是看着这个孩子,她的心就已经在滴血,又怎么还能做到亲近她。

她尚且如此,蒋声呢?他是不是也在疼。

秦叶子摸了摸孩子,笑的一脸灿烂,“静好,我的小静好。”

这一年,秦叶子二十一岁,蒋声二十二。他想娶她过门,免她苦难,给她安稳。

婚期定在正月初一,新年伊始,福运最足的一天。

乃棠答应会带程煜来给他们当伴郎伴娘,他们才肯放她回Z市。

这是在Z市的第二年,他们终于搬家了,搬出了这黑暗泥沼,开始新的生活。

重新租住的房子,离程煜的学校很近,三室一厅,两卫一厨,虽然不大,但是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和程煜打架的那个同学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了,听同学说他们一家都搬走了,连班主任也重新换了一个,他知道和乃棠有关,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乃棠还在给肖楚楚当家教,课余的时间都在证券交易市场流连,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她正在疯狂的汲取养分。

沈恪与乃棠不曾断了联系,起先多是他教她怎么做,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能讲的已经越来越少,她的成长速度快的惊人,让他想起了毛竹,在前五年它几乎丝毫不长,可当第六年雨季到来的时候,它可以以每天六英尺的速度向上急速生长十五天左右,且在它生长的时间段里,处在它周围方圆十多米内的其它植物将停止生长。

他不知道乃棠的雨季什么时候来,但他想应该快了,届时或许整个A市都将要重新洗牌。

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命运就像是早已经织好的一张网,网住你,网住我,当我们奋力挣扎,企图摆脱命运的桎梏时,它就不断收紧,让你无所遁形。

大年三十一早,乃棠带着程煜一起赶往A市,参加的却不是婚礼。

接到蒋声电话的时候,乃棠想起了一个成语,叫虚惊一场,虚是假,是梦幻花,是水中月。可是人生到底多的是真,恨是真,痛是真,离别是真,阴阳两隔更是真。

至此这世界,再没有一个秦叶子,她去别处看雪落满庭院,只留一片彻骨寒给蒋声。

二十一岁的秦叶子终于还是死在了她最爱的雪天,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想起那些事情,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以怎么样的心情选择奔赴死亡。

乃棠跪在秦叶子的墓前,她甚至没有赶上见她的最后一面,大年三十,万家灯火,离人归家,本是最圆满的日子,可是他们却在这凄凉墓地。

程煜将她揽住她,他知道此时叫她起来,她定然是不愿的,可是更深露重,他实在不忍心她跪在这湿冷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蒋声靠着秦叶子的墓碑,不停地问。

为什么上天不公,为什么坏人没有下地狱,为什么你要这样离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乃棠捂住双眼,程煜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哭吧。”

秦叶子出事的时候,秦爸爸之所以不去报警,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女性是有多大的恶意,他不能看着她再受一次伤害,更不忍心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令谁都能来窥探,评价。

就是她死后,他亦不能为她鸣冤,所有的苦难都得埋在心底,只因秦叶子最后的嘱托。

她曾想带着这个罪恶之子一同奔赴地狱,可是当她掐住阿满的脖子时,她还以为妈妈是在同她玩耍,小小的手握住秦叶子的指头。她做不到,那是她的孩子啊,谁也不能伤害她,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秦叶子想就让她离去带走一切污秽,给阿满留下一片静好。

你看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对于已经发生的伤害,施暴者倾向于遗忘,但是受害者不会,她会铭记,她的家人亦是,甚至至此会活在地狱里,永无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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