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校尉这是在干嘛？”

年轻的士兵看着苏叶不停移动位置，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射箭，有些疑惑地问道。

“笨，你没看到那些插在树上，地上的树叶吗？他在和敌人战斗。”

“那些真是树叶？”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我还以为那是打造成树叶样式的飞刀。”

江湖上奇人众多，各种千奇百怪的兵器也多，和那些比起来，树叶状的飞刀其实也没有那些显眼。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居然是真的树叶。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能使用树叶爆发堪比强弩的杀伤力。

这也太可怕了吧。

年长一些的士兵轻轻叹了口气，道：“柳叶飞刀，这就是武道五阶强者的标志。到了这一层次，武者可以完美调动起身体的各个部位，爆发出比原来更加强大的力量，即使只是一片薄薄的柳叶，也可以在他们手中变成杀人的利器，在百米开外取敌人首级。刚才小肖就是死在这一招下的。”

小肖就是那个接替老鬼，负责给苏叶汇报战况的士兵。

年轻的士兵听罢，作势便要冲出去。

老兵连忙将他拉住，将他的脑袋死死按下来，低声怒斥道：“你疯了！！出去找死吗！”

年轻的士兵倔强地不肯低下头，用同样愤怒的眼神看着他：“那可是武道五阶，苏校尉只有武道三阶，差了整整两个层次，苏校尉根本不可能是那家伙的对手，我当然要去帮他。你怕死，我可不怕死！”

老兵气笑了：“我怕死？老子身上受的伤比你从小到大挨得巴掌还要多，你说我怕不怕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我们这有一百多个人，全部一起上，就算对方是武道五阶也不一定打得过我们。”

老兵气得狠狠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直接敲出了一个红印：“你这猪脑子都能想到的事，你以为苏校尉就想不到？我们人多是不错，但也得对面给我们机会啊！这荒郊野岭的，这么多树，这么多石头，对面速度比我们快，他要是藏起来，我们根本找不到他，只能被生生磨死！”

年轻的士兵捂着脑门上的红包，不服气道：“那我们只能这样看着？”

“没错。”老兵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苏校尉了。”

年轻的士兵环顾一圈，发现躲在掩体后的同胞们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校尉，他们的眼中同样有担忧和急切，却没有鲁莽地冲出去。

他无力地蹲在地上，低声喃喃着，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旁边的老兵：“可我不想就这么看着……”

老兵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插上手，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他来到虎贲卫已经七年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同胞死在他的面前，那时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改变不了。

……

“混蛋！！杂碎！！”

拔下大腿上的羽箭，左屠的脸涨得一片通红，眼中充斥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他现在早已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戏耍对手的心思，整个人狂躁得就像一只被抢走食物还被占据了巢穴的黑熊。

那家伙滑溜得就像一只泥鳅，怎么抓都抓不住，而无论他躲到哪，那该死的家伙都能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怒火已经快要烧毁左屠所有的理智，现在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那个家伙，把他撕成碎片！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上一次，还是他面对四位银印捕头的搜捕，只能无奈地躲在粪池里的时候。

后来他抓住机会，不仅成功脱离了险境，还反杀了两位银印捕头。

他把那两人的头砍了下来，扣掉了眼睛，往嘴，眼睛、耳朵里塞满了粪，又重新送了回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疯狂而且睚眦必报的家伙，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留下“疯屠”的称号。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抓到那家伙，他要往他身上一根根地插箭，全身上下，一点也不放过！

喜欢用箭，那我就把你变成一个“箭人”！

咻！

又是一根羽箭射来，左屠完全没有防御的意思，直接将手中的树叶扔了出去。

哚！

薄薄的树叶如同飞刀一般钉在树干上，震得树冠微微一颤，三两片叶子袅袅落下。

左屠阴沉着脸将腰部的羽箭拔了出来，随手扔在了一边。

他根本不在乎对方对他的攻击，因为他已经将铁布衫练到了大圆满，就算他站在这让对方射一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那种被蝼蚁挑衅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已。

就好像有一只蚊子在你耳边不停嗡嗡地叫，而你却怎么抓都抓不到一样。

要是能提前知道那家伙的位置就好了。

忽然，左屠脑海中灵光一闪，望向了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里是……

他皱着眉头，又环顾了周围的其他地方。

这些，都是刚才苏叶潜伏起来朝他射箭的位置。

渐渐的，他的眼睛越发明亮，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畅快的笑意。

他已经发现对方躲藏的规律了！

很快，又是一根羽箭从暗处射了过来，而左屠却好像等待已久一般，瞬间将手里的树叶扔了出去。

哚！

钉在树干的树叶上，插着一片灰白色的衣物碎片。

躲在岩石后面的苏叶看着缺失了一角的袖口，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哼哼，果然和我猜的一样，那小子根本不敢离开那些士兵周围，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离我太近，万一我突然冲过去，那些士兵未必来得及救他，所以，他必须围绕着那些士兵对我进行进攻。但这样一来，他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住了。”

左屠冷笑着，眼中泛起残忍的笑意：“现在，我看你还能怎么躲。”

他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因为他明白，主动权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可以无所谓对方的进攻，但只要那小子被他的柳叶飞刀刮到一下，就不会再有余力了。

到时候，要杀要剐，都是他说了算！

岩石后面，苏叶将最后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随手将箭筒扔在一边，看了眼逐渐变得暗沉的天色，喃喃道：“应该差不多了。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最后一箭了。”

他并没有指望就这样射死左屠，别提他的箭矢储备是否足够，光是对方那恐怖的肉身强度和恢复能力，也能让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变成无用功。

所以，他必须制造出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是唯一能保全他和那些虎贲卫将士的方法。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略带冰凉的空气，让大脑变得清醒，苏叶睁开眼睛，眼中浮现出无比的坚定！

他忽然从石头后面跑了出去，快步朝着左屠的方向靠近！

“苏校尉！”

“校尉！！”

虎贲卫的将士们快要疯了，那可是武道五阶的敌人，直接跑出去，不是找死吗！

老兵的心脏骤停了一瞬，而他旁边的年轻士兵也呆住了，眼睛里只剩下那一往无前的身影。

左屠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得愣住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不屑一笑：

“想要鱼死网破？可你也得有这个资格才行啊。”

他随手捻起两片树叶，准备朝着飞奔而来的苏叶扔去。

“勇气可嘉，不过，到此为止了。”

苏叶死死地盯着那通红的光柱，忽然低吼一声：

“爆！”

“嗯？”

左屠疑惑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肋下三寸位置忽然泛起红光，仿佛孕育着一轮不断膨胀的太阳，变得越来越明亮，同时也变得越来越热，直到某一刻……

砰！

红光忽然爆炸开来，大片血肉飞溅而出，左屠的肋下三寸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变得一片焦黑，隐约可以闻到烤肉的香味。

“噗！”

左屠仰天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的气势变得萎靡了许多。

“怎么，怎么可能……”

他的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和强烈的惊骇，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势。

红光爆炸的地方，正好是他的罩门！

那是他修炼了铁布衫之后，身上唯一的弱点！

那小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苏叶疯狂地奔跑着，因为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万一被那家伙恢复过来，那他就完了！

十米……五米……一米……

就是这！

绕过面前的一棵大树，苏叶站住脚步，举起长弓，瞄准了五十米外，正好完全暴露在他视野里的左屠。

夕阳残红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随后，他冷静地松开了弓弦。

射！

羽箭离弦而出，如同索命的阎王，精准地刺入了左屠的眉心。

汩汩的鲜血伴随着森白的脑浆汩汩滑落，左屠在树干上晃荡了几下，随后猛然坠落了下来。

砰！

他的脑袋刚好撞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大片的鲜血溅射开来，覆盖了他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

武皇历63年，大武皇朝越国公之孙，虎贲卫校尉，苏叶，越两级斩“疯屠”左屠于青顶山！——《江湖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