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最后一遍的时候,终于还是下起了雨。
“爷,雨下得太大,别耙了。”江甜把竹斗笠给江爷爷戴上,拿后便去扯他手上的绳子。
不想江爷爷却是抖开她的手,连连摇头,“这雨不算什么,你带小宁小枫先回去。”
江甜劝道:“爷,回去吧,一会淋病怎么办?”
“没事,我身板好着呐,听话,你们先回去,耙完这圈我自会回去。”
江甜明白土地对于江爷爷的意义,这是一个没有田种不自在的老人,否则舍下脸去把卖掉的地又买回来的。
见他如此固执,江甜心里着急却又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先带着江宁江枫回去了。
一到家,江甜就烧水让俩个小的先去洗澡,然后冒雨跑去黄婶家借了姜和红糖,熬了浓浓的姜汤,待两个小的洗完澡就一人给了一碗,才去洗澡。
待她洗完澡出来,就见江枫还在磨蹭,碗里的姜汤都没怎么动,倒是江宁的碗里喝下了一多半。
“怎么了?”
“好难喝啊。”江枫刚刚抿了一口就不愿再喝了。
江宁也满脸抗拒,却还是又喝了一大口,“难喝也要喝,万一生病可花钱了。”
“小宁说得对。”
江甜夸了一句江宁,也给自己打了一碗姜汤,当着江枫面一口一口的喝完后,道:“小枫,你不是总说要保护大姐二姐吗?如今连一碗姜汤也不敢喝,叫我如何相信若有困难时,你能不怕苦的护我们?”
“大姐,我……”江枫凝着眉,看了看黑乌乌的姜汤,又看了看江甜和江宁,终是鼓起了勇气大口大口的灌进嘴里。
喝完后,只难受的大叫,“好难喝,好难喝……”
“哈哈……”
三人笑闹了一阵,江甜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担心起了还在地里的江爷爷,好在没让她多等,江爷爷很快便回来了。
江甜赶忙打水给他去洗澡,再热了姜汤给他喝,才放心的去做晚饭。
先是蒸上一锅红薯饭,再往午间出去时炖的骨头汤里加了两把酸菜,炒上一盘子野芹菜,一家子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好不惬意。
只是到了下半夜,当江甜从空间里喂完小鸡,且摘完木莲果出来时,透过窗子却见江爷爷的屋里亮起了光。
江爷爷一向早睡,便是起夜也不曾点火,所以瞧见光亮江甜极为诧异,想到下午他淋的雨,心里到底不安,便出去看了看。
这一看,把她吓得,只见江爷爷倒在了地上,床头的油灯滚落了不说,还把床幔给点着了。
江甜赶紧推了门进屋,先是扯了被单把火给扑灭了,才去看江爷爷。就见他脸色通红,嘴唇干白,不用摸江甜也知道,江爷爷发烧了。
果然下午就该坚持一点,若不让他继续冒雨耙地,怕是就没有这一遭。万一她早早的睡了,或者刚刚心大一点不过来看,怕是一家子命都会被断送掉。
江甜费力把江爷爷拖回床上,然后回房把江枫江宁叫醒,让他们打水给江爷爷擦拭身体降温,她则钻进了夜幕里往黄家去。
下过雨的春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江甜一路摸黑前行,全凭一股子冲动在撑着,天晓得她是多么怕黑的人。
等她终于走到黄婶家,身上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总之内衫已是湿透了,而且因为路不平的关系,她好生的摔了几个跟头,浑身狼狈不已。
最起码当黄婶开门之时,还当她家遇了遭了贼,且贼还把她给……
江甜不知道黄婶所想,两句话把江爷爷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婶子,我想烦长生哥陪我到李家村去请一下大夫,你看……”
“嗨,让他自去请就好,你莫要跟着。”
长生出了屋来,对江甜道:“我娘说得对,我一个人去还快些的。”
想到家里留江宁江枫两个人也不行,江甜只好道谢道:“那便辛苦长生哥了。”
看着长生走后,江甜也道:“婶子,半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看看,改天再来同你说话。”
“不急,待我披件衣裳同你一起回去。”
“婶子,不用……”
黄婶却是不理江甜的拒绝的,自进屋穿了外套和鞋,再出来时拉了江甜的手便走。
回来一路,因有了黄婶相伴,江甜的恐惧便少了一部分。
才到院门外,就听见了两个小的哭声,江甜吓得脚下踉跄。
“小心。”
黄婶手快扶住江甜,两人急步的进了门,直奔江爷爷的屋里。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近前一看,却是江爷爷吐了,秽物溅得满床满地,连他自个和两个小的身上也沾惹了不少。
她出去前是把江爷爷拖上床的,此刻他却又倒回地上了,双目紧闭,唇色白得吓人,且把江枫给的一条腿给压在了身下。
江甜和黄婶两人顾不得嫌弃,踩在满地秽物上,先是把江爷爷微抬起来,让江枫的脚拿出来,然后马上探江爷爷的体温。
这一摸直把江甜给吓得,江爷爷的体温高得仿若滚烫如火炉,心下一急,手上发起了颤。
黄婶原是在安慰两个小的,见状,赶忙伸手摸上江爷爷的额头,马上也变了脸色。
“呜……大姐,爷爷刚……刚才醒来…就…就吐了……我……”
“我们扶…扶不……住……住,呜……爷就倒了……大…大姐……”
江枫和江宁哭得一直抽噎,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不完整,但江甜连蒙带猜也能知道,想必是江爷爷起身呕吐,江宁和江枫扶不住,便双双跌倒,两个小的见江爷爷昏了过去,又无能为力,心里害怕,终是大哭不已。
“没事没事,你们还小力气不足,姐姐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乖,让黄婶子带你们去烧水洗洗,姐姐帮爷爷收拾一下啊……”
江甜心疼的摸了摸俩小的头安慰了一下,才带着欠意对黄婶道:“婶子,我给我爷收拾一下,烦您给烧个水,再带小宁小枫清洗一番,可否?”
“这有何不可?只是甜丫头,你一个人恐料理不过来啊。”黄婶点头应下,却是对江甜一个人料理江爷爷表示怀疑,早知道刚才该让孩子他爹来,也好帮把手,她一个女人却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