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鹿鸣搬来一盆绿萝摆在桌上,调整到正好可以遮住靳钰的位置,好让她能心无旁骛的工作。
乔威从洗手间回来,惊奇的指着桌上的绿萝说:“你摆的?”
“嗯,我觉得我们这里太单调了,需要一点绿意。”鹿鸣一本正经的解释。
“是吗?”
乔威捏捏下巴,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又说不上来。
这时,柳杨走过来,扔给她一份文件,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份文件你看一下,待会我会传你电子档,你翻译成中文,下班前给我。”
说完就要走。
“等等!”
鹿鸣眼尖的看见文件封面的标题根本不是洛卡斯的案子,而是另外一家美国公司的案子。
“我记得我的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我只负责洛卡斯的案子,所以这个你还是找别人吧。”
说着拿起那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柳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发号施令惯了,根本没想到在公司还有人敢拒绝她,还这么直接。
乔威在旁边一看情况不对,简直就是大战一触即发的状态,赶紧接过那份文件说:
“柳杨你肯定是工作太忙记错了,这个案子是丹丹负责的啊,丹丹刚刚还在找你呢,走走走,我带你找丹丹。”
看着柳杨被乔威半拖半拉的带走了,鹿鸣心下也是一松,她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毕竟闹到最后肯定是她吃亏。
只是她以前经历过很多这种事,很清楚事情发展到最后就算她任劳任怨全做了,人家也不会心怀感激,她要是中途反悔不干了反倒成她的不是。分内之事她当仁不让,分外之事就得看对方人品。
很显然,柳杨在她这没有挣到太多人品。她的劳动又不是没有价值的,所以要在第一次就坚决的说“不”。
没一会儿乔威回来了,一坐下就直呼“鹿鸣儿看不出来你挺刚啊”。
“别说了,心里虚着呢。”鹿鸣撑着脸那个愁啊,朝杨柳那个方向努努嘴,问:
“那边怎么样了?炸了吗?”
“没炸,都是成年人了,哪那么容易爆炸。”乔威见她仍愁眉不展,宽慰道:“哎呀多大点事儿,你放轻松,她又管不到你头上。”
鹿鸣长叹一口气,道出心中真正担忧:“我是怕她解我的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毛爷爷是那么好挣的吗。”
“这样啊,她应该没那么大权限,再说了,对面那位才是正主儿,你只要让他满意就行。”
“啊——”鹿鸣下意识看向对面,却被绿萝挡住视线,垂头丧气道:“好像更难。”
乔威突然来劲儿道:“不难不难,一点都不难。”
乔威如此笃定,倒让鹿鸣又惊又疑,他和靳钰是多年好友,难不成真有什么高招?
她凑上前去,满怀期待的问:“不知乔君,计将安出?”
乔威摇了摇手中并不存在的羽扇,胸有成竹道:“三十六计之——美人计!”
“噗——”鹿鸣一口老血没苟住,他这话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鹿鸣却伸手轻抚他狗头,表情慈祥,语气沉重:“这孩子真可怜,年纪轻轻地,就失了智。”
乔威脸一黑,挥开她的手说:“你才失了智!”
“你要没失智,会让我使美人计?我是司机罢工——想不开了?老寿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屎)!”
乔威被她这劈头盖脸一顿教育,除了觉得丢面子外,还觉得新来的这捧哏,文学素养挺高啊。
和他,般配!
后面乔威去靳钰办公室的时候,乔威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完了感叹说:
“别看鹿鸣儿平时和和气气的,软软和和的,哇噻遇着事儿了真的刚,气场一下两米八,那眼神好像下刀子似的,要不是我反应快,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揭竿起义了。”
靳钰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她身上刺儿不少,只是平时不显,真要把她当做什么好欺负的,她那张嘴可不饶人。”
乔威立马盯住他,眼里写着“你俩有事儿瞒着我”,嘴里试探的说:
“哦哟,咱们靳总平时日理万机的,没想到挺了解咱们公司女员工啊。”
靳钰视线平扫过去,没什么感情的说:“我也挺了解男员工的,比如,爱八卦的‘俏秘书’。”
“别那么叫我!”‘俏秘书’炸毛。
靳钰懂得见好就好的道理,但是乔威却没有走的意思。
“事儿都做完了?我这可没好茶。”
“嘿嘿,好茶就不必了,手里事儿还不少呢。”乔威腆着笑说,“就是看着鹿鸣儿神思不属的,想......”
靳钰了然,原来是怕这事儿对她不利来这刺探军情了,倒是没想到才几天她就能拿下看似多情却薄情的乔威,本事不小。
“公是公,私是私。你觉得我拎不清楚?这事她又没错,只要她工作上好好表现,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你助纣为”乔威自知失言,自打一个嘴巴,希望靳钰放过这一茬。
靳钰耳朵多尖,又抓到他一个小尾巴,狡黠道:“助纣为虐?哈哈,小心我把这话告诉柳杨,看她怎么收拾你。”
乔威气闷,不愿再跟他多说,多说多错。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磨蹭到鹿鸣旁边,施施然坐下,闲闲吩咐道:
“小鹿子,倒水,七分热。”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舔不到老板,也不能轻视老板跟前的小棉袄。坐在乔威旁边,鹿鸣对此颇有所得。
兑上一杯温水给他,她故作小意问:
“不知乔秘书又聆听到了什么圣训,又有何见教啊?”
对她这套,乔威显然颇为受用,拈着兰花指浅啄一口才掐着嗓子说道:
“别说我乔公公不心疼人儿,你那事儿啊,主子爷透了个口风,只要你好好表现,那些个牛鬼蛇神,不足为惧。”
听明白他的意思,鹿鸣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提起来。
“好好表现?该如何表现?公公御下行走多年,还请公公不吝赐教。”鹿鸣一甩两袖,一拱手。
“这表现嘛,端茶递水、侍执巾节、小意伺候、宽衣解带唔唔”
鹿鸣捂住他的嘴,疑惑道:“怎么又犯病了?”
说着又搭脉,闭目沉思。一睁眼,对着他就先叹了一口气。
虽然乔威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接上一句“大夫我怎么了?”
“汝身患绝症日久。此病名为‘戏霸’,具体表现为戏瘾太重,入戏太深。依老夫看,你已经药石无医,无药可救了。”
“呸!”乔威打掉她的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边儿凉快去。”
虽然说乔威在这插科打诨,但是鹿鸣还是把那句“好好表现”记在了心上。
自从摆了这盆绿萝,虽然是别有目的,但鹿鸣一直精心的照顾着它,每天下班前,都会给它擦洗叶片。
今天事少下班早,外面夕阳还没落下,染得层云黄澄澄的,鹿鸣便把它搬到窗边晒晒太阳,一边细致的给它擦洗着。
靳钰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女子乌发及肩,闲适的倚在窗边,嫩白的手捏着棉签轻柔的擦拭叶片,时而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眺望远方,落日余晖落在她脸上,像最好的滤镜师朦胧着她的轮廓,整个画面就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油画大师的杰作一般。
直到画中的女郎离开,他才从那场幻梦中清醒,摇摇头,转过身就看见乔威右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抓住了!”
靳钰蓦的有些窘迫,涌起一股小心思被人看破的羞恼。
没好气道:“你也看夕阳?”
乔威一副看破世事的模样,唏嘘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和夕阳又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