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规模有多大？三万人对阵三万人。

最大的战场是哪里？有多大？

答案是……布莱恩此次的目的地，波特拉什峡谷；红谷湾，战场长度近二十里，宽度近十里，地形平坦，河沟众多。

或许是天，刻意设计给双方的战场，七百多里长格洛斯特河，在这一段骤然变得狭窄，并且分出了十数道河沟。

战争固然是惨烈的，但在布莱恩眼里，罗马人和凯尔特人之间的血腥战争，没有任何观赏性和实际价值。

充其量就是一场双方的统治阶级，为了稳固国内治权，而策划出来的一场配合默契的真人秀罢了。

因为即便某一方获胜，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侵占对方全数的领土……

双方可调用的军队人数，估计都在十万以内。

布莱恩赶到波特拉什峡谷；红谷湾附近时，双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一次的战斗，将会又将是一次平局……

虽然双方仍旧延续了，多点同时作战，但同样延续了，以红谷湾为；胜败方向标的习惯。

在未来的几天里，双方将回缩至己方的堡垒里，封堵关隘的大门。

然后那些贵族们将一边积蓄力量，一边派遣信使给对方传递信件。

至于信件的内容是谩骂、羞辱还是别的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双方便会这么再来一场的。

布莱恩没有跟随牛车进入堡垒，而是背着包裹，顺着山脉，往红谷湾下游方向走了三十余里。

这足足花去了，他大半天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他顺着一条崎岖的小道登了，一处陡峭的悬崖边，趴在悬崖边观察了，好一会儿后。

他又往下游方向走了三里多路，然后用绳索将自己缒下了，陡峭的斜坡……

这儿压根就，不可能有路可走。

这个地方是布莱恩的酒鬼老爹，告诉他的，当他说出，自己相中这儿的原因后，一贯都认为老爹的脑袋，早就被劣质酒精泡烂的布莱恩，平生第一次觉得……

这个吝啬鬼的想象力，还算不错。

老爹当时醉醺醺的说：“嘿，那儿，可到处都是钱，有成千万的银枚，等着我们去捡呢……”

布莱恩，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忽然有些心酸，因为他知道，老爹再也别想去到那里了……

他显然明白，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否则怎么会舍得大口、大口的喝那珍藏了多年的好酒。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继续喝，那些半枚就能买到四瓶的劣酒。

山坡前四十步外是一处河湾，在湍急的格洛斯特河两岸，这样的河湾，绝对罕见……它平静到与更远处的湍流毫不相干。

老爹说的钱就在河湾里，布莱恩仅仅瞥了一眼，脑袋便晕乎乎的了，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被吓的。

因为眼前绝对是一个，令所有人都能感到，毛骨悚然的场景……

距离河岸有着，约莫五米的垂直距离的河湾里，至少有五十具尸体，正安静的浸泡在水中，一动不动，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有些看去，不太完整。

这就是老爹口中的“钱”……他的意思是指尸体的东西，譬如盔甲、钱袋子、金银饰物……

造成尸体出现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河湾和战斗地形，还有罗马人和凯尔特人的战争习惯。

每一天的战斗结束时，对战的双方都喜欢以，搜刮对方阵亡在自己这一方的将士尸体。

然后将其抛入，格洛斯特河为乐，当然大部分尸体会随波逐流，最后被带入大海。

小部分则会被水底的大石，撞得支离破碎，只有极小的一部分会飘到，这处平静水湾，并停留在这儿……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尸体，全都来得及被搜刮，因为搜刮和侮辱尸体挑衅对方的时间，往往不可能太长。

看到尸体群的那一刻，布莱恩的心情是复杂的，既为老爹的话得到了印证，而感到悲喜交集，又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没想到！这一生的第一桶金，居然是发的死人财，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英菩萨，耶稣帝保佑。”

布莱恩一边忍耐着，愈发强烈的恶心感，一边向几位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大神祈祷。

虽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布莱恩还是开始着手，准备宿营了。

这会儿不是雨季，即便是在河岸边宿营也用不着，担心睡到半夜被暴涨的河水冲走。

不过蚊虫、毒蛇的防范也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布莱恩在河岸边的山坡挑选了，一颗枝杈众多的大树。

在这古代世界里再一次温习了，当年的户外技能，当然，处置身诸多刮擦伤口以及挑去脚底、手掌的水泡也是当务之急。

做完所有的一切，夕阳缓缓隐没，就着这一天最后一丝光线胡乱嚼了，几块面饼外。

布莱恩爬了绳床，用那块细麻布盖住了，自己瘦小的身体。

一小会儿后，倦意袭来，布莱恩很干脆的睡着了……

这一天，他过得太疲惫了，毕竟，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午夜的微风，拂过绳床时，布莱恩又做梦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大学毕业那天，学士帽、学士服，老师们的笑容，还有那几位死党的眼泪，还有那在天空中随风飞舞的书页……

早餐是在绳床吃的，咀嚼着干巴巴的面饼时，布莱恩又一次感到了，孤独和困惑，一如既往。

把掉在前襟的面饼渣子，全部拾起来塞进嘴里后。

布莱恩觉得自己应该吃饱了，于是便把剩下的大半块面饼，都塞进了包裹里，小心的抱着树干滑向了地面。

那些尸体仍在，但看去似乎少了几具，或许是沉进了水底，又或者是因为腐烂而漂浮了起来。

然后被晚涨高了一些的水流带走了。

只有一点是，布莱恩能够肯定的，那就是今天的恶臭味，要比昨天浓郁得多。

干活吧。

布莱恩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两肘长的细麻布叠成了，长条松松的套在了脖子，试验了几次确定与自己所设想的一般无二后。

布莱恩又把它解了下来，在面洒了点酒……

这酒固然不是好酒，但酒精浓度却也不能算低，用做简易的消毒，还是能够称职的。

布莱恩可不想因为摆弄尸体，而让自己染病。

摆弄绳索，做成绳套，然后，丢向河湾。

几分钟后，布莱恩在经历了，好几次的失败后，终于套住了一具尸体的脖子。

这无疑使他朝着成功的方向，又狠狠的迈进了一步。

将一具漂浮在水里的尸体，拖拽到岸边虽然容易，但若想把它弄岸来，便有些困难了。

在发现自己的力气，并不足以做到这一点时，布莱恩的目光看向了，距离河岸最近的那株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