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远乔也是一愣。“哦,你…我可以给你介绍兼职。”
在文琼英的认知里,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的。打工,这种事情不是很久之后才需要考虑的吗!她有点结巴的说道“额,我怕,时间,不够…”
骆远乔直直的看着她。半晌。
“文琼英,我可以先借给你钱,寒假你打工挣回来还给我。放心,我的钱也都是自己挣得。”
文琼英很心虚,还有点愧疚。
她咬着下嘴唇,“我能干什么呢?刷盘子洗碗吗?”她看过的书里,好像去到国外的留学生都干这个。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合适你的工作。”
文琼英偷偷瞥一眼骆远乔“寒假我不能回去太晚,我妈会担心。我也不想去那些奇怪的地方,不安全。最好是白天上班的那种…”
“文琼英!”骆远乔打断她的话“我很靠谱!”
“那我住在哪里?”文琼英扛着骆远乔要吃人眼神,艰难的问。
“我-来-安-排!”骆远乔要咬牙切齿了。
文琼英噘着嘴说“你值得相信吗?”
“你…”骆远乔终于气急了。
俩人又开始眼神对峙。
文暄妍笑了,自己好像总有本事,把骆远乔气得没着没落的。不过回想起来,自己真应该谢谢骆远乔,是他,让自己从不谙世事的书呆子,接触到了纷杂的生活。也在自己初涉世事的时候,帮忙筛走了糟粕。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门一响,有人敲门。
骆远乔狠狠瞪了文琼英一眼,整理整理自己的面部表情,说“请进。”
哼,装模作样!文琼英心里暗暗道。
进来一位帅哥,穿着传统的唐装,别有一番风味。
他对骆远乔笑,“骆先生来了。”
文琼英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差点喷出来,狼狈地狠命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腹诽:骆…先生!这什么地方,骆远乔才几岁啊,就先生。
骆远乔认命的闭上眼睛,歪转过头。
刚进来的帅哥倒是两步并作三步,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文琼英。
文琼英连忙收拾自己的狼狈样子。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文琼英除了咳得眼睛有点红之外,已经恢复正常。她找了个空,对帅哥说“谢谢哥哥。”
“噗!”这次是骆远乔喷茶了。
文琼英白他一眼,心里窃喜:哈哈,你也出丑了不是。
帅哥看看两个人,笑起来。“小姑娘,你是骆先生,额,远乔的同学吗?”
“嗯。”文琼英点头。
“那我女儿比你小三岁,上初一了。”帅哥淡定的说。
文琼英再一次石化。她心里快速的盘算,女儿十三岁或者十二岁,出生的时候算这位帅哥二十五岁,那他现在就是三十七八岁。可是—文琼英上下打量着他—他看起来顶多不到三十啊!
骆远乔假装“咳咳”两声,对帅哥介绍“文琼英,是我同学。”又转向文琼英,眼神中的无奈都快淌出来了“楚叔叔,这里的老板。”
文琼英活过来,嘿嘿一笑“额,叔叔您长得太年轻了,我实在张不开这个嘴啊。要不我还是叫您‘楚哥’?”
楚叔叔风轻云淡的笑笑,“行,那我就当是收了个妹妹。远乔看怎么样?”
骆远乔快气笑了。“文琼英,你,我叫他叔,你叫他哥,怎么,我还得叫你姑姑吗?”
“不不不,”文琼英连忙摆手“我没有压岁钱给你!”
“你!”骆远乔的胳膊抬起来指指她,再恨恨地放下。
楚叔叔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好了,你们啊,都叫我老楚就行,这马上到饭点了,今天我亲自下厨,你们稍坐一会,咱们吃点家常味道。”
老楚出去了,骆远乔继续泡着茶,给文琼英倒满茶盏。他的手停在茶盏上,说“补课的事明天你跟宋玉商量商量,然后给我回信,我来安排时间。还有打工的事,你等我消息就行。”
说完骆远乔把茶碗放回茶台。
文琼英低头握着茶盏,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骆远乔并没有在意,“没有。”
“可是自从来一中上学,接触到你们这一群人,我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文琼英的声音很低沉。
骆远乔的手一顿,没有抬头“如果你说的是见识,那就去不停地去做没有做过的事,见没有见过的人。如果你说的是钱,那就不要瞎想,有了能力和见识,有钱是早晚的事。”
“应该是吧。”
“肯定是。”
“你是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吗?”文琼英问。
“还好,也不觉得很苦。”骆远乔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文琼英虽然问,并没有想听到回答,她紧接着说“以前在县城,那里很小,骑自行车也只要不到一小时就能逛一个圈。穿的衣服都是几块或者十几块钱买的,房子好多都是自己找人盖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没有大商场,大部分都是小卖部,没有大饭店,大部分就是炒菜馆。出门乱跑也不怕,很安全。大家还都说着老家话。大人们出门碰见最多的就是熟人。我一直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
骆远乔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文琼英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本来我应该在县城的高中上学,只是因为师兄师姐的一句话,来到了这里。没有再找到师兄师姐,却碰到了一群一点都不一样的你们。”
“城市很大,骑自行车一个小时远远不能围着市区划一个圈。大家都穿的很光鲜,当然也很贵,贵到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这里的房子都很高,这里的自行车也很多,但是汽车更多,连宋玉都能自己有一辆车。这里有大商场,有大饭店,有动物园,有电影院,有游乐场,还有我只在书上和电视上才知道的酒吧。我不敢出门乱跑,怕走丢。大家都说这普通话,出门很少能碰见熟人。”
“我就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虽然真实,却可笑。”
“琼英…”骆远乔想说什么,文琼英冲他摇摇头。骆远乔看到文琼英眼睛里有折射的亮光。
她继续说“就连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学习,呵,也是笑话。每次看到排名榜出来,我会怀疑自己那些挑灯夜读的时间都是在做梦。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样用功过。我甚至开始提前学习课程,可是总有你们这样的人,不停地提醒我,你慢了,不是今年慢了,而是过去的十年都慢了。”
“可我又怎么样,才能在三年的时间里,赶上你们十几年的时间呢?以前我都不知道还有老师可以补习,更没有听说过竞赛是什么。”
“一切都不晚,你,别太大压力。”骆远乔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那些球星,不知道那些动漫,不知道那些名牌,也不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好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痴。”
“很多次做梦,我会梦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就来上学,我拼命地逃跑,却无能为力。”
“现在,我不怕吃苦,只是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两个人开始沉默。
---长大的路途中,总会有太多的沟壑和高坡,第一次看到那些从未见过的困难时,总会把他们想的太过于可怕和艰难。事实上第一次确实总是最困苦的,只有两种选择,熬过去或者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