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的金巴兰,光影璀璨。沿着海滩一字排开的几十家烧烤摊,是一道颇为壮观的风景线。店家占据着观看日落最好的位置,鳞次栉比的遮阳伞下是各式各样的桌椅。食物多数是各种烤肉套餐,选好后在店里烤好,再端到海滩上来,很有风味的样子。
他们选择了司机小哥推荐的那家餐厅。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跟他们一起用餐,说是行业规矩,并且他们本地人可能只对脏鸭饭比较感兴趣,所以也只得由着他去。
三人在位子上坐定,商家拿来了菜单。言又晴把菜单递给听安,听安摆摆手,表示自己吃什么都可以。
菜单上的套餐看起来都差不多,言又晴随便点了一个。转头就拉着沈听安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远处的美景。
这时言禹钊站了起来,他脱掉了外面的T恤,露出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
沈听安微微有些脸红,她不自然的转开眼,看到他的右臂夹着一块很大的冲浪板。
“不是吧,这个时候你还要去冲浪啊?”言又晴问。
“一会就回来。”
“诶!诶!”言又晴起身对着他已经远去的背影喊道,“马上就日落了,你想着赶紧回来!”
言禹钊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哎...真是不开窍。”言又晴叹了口气。
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晚霞逐渐交映在了一起,这个时期的光影映照的景象,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印象派油画。太阳开始逐渐往海平面下移,周围的光线也开始慢慢昏暗下来。海边捡贝壳的人,嬉闹的人,游泳、冲浪的人,背着光都成了模糊的剪影。
沈听安欣赏着这样的美景,心里叹息,这巴厘岛一绝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日落余晖,只要亲身经历过一次,怕是很难忘怀了。
“其实。”言又晴看着远处的海面突然出声,神色居然少见的有些委顿。“言禹钊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妈妈病逝前,他都跟别的小男孩一样可爱粘人,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妈妈去世之后,他经历了最叛逆的几年,那个时候,我正好去了国外读书,爸爸忙于公司的事务,很少和他交流,也不怎么管他。到现在,他们父子两基本连话都没有几句。”
言又晴转过脸向着沈听安,“听安,你是不是也觉得言禹钊这个人很难相处啊?”
“啊?不会啊,言教授在学校风评很好的,有很多人都很崇拜他。”虽然有一些完全是冲着脸去的。
言又晴瑶瑶头,“哎,我太了解我弟弟了,一贯的我行我素。很少会顾虑周围人的感受。跟他相处起来,真的是一件训练自己忍耐力的事情。”
“额...”,沈听安努力想词安慰,“但是你们姐弟两的感情看起来就很好啊。我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言教授,嗯,跟他多接触几次应该就会了解,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真的吗?听安,你真的这样想?”言又晴眼睛一亮。
“啊?对...对啊。”她怎样想,不重要吧。
这时,服务员把做好的菜都被端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红通通的大龙虾对半劈开,撒在上面的芝士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其他的烤肉串、青口贝等等,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
“这个言禹钊,还不回来,听安,咱们不等他了,先吃吧。”言又晴把餐具拿给沈听安。
“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还在海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不会游泳的沈听安,对深不可测的大海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她最多只会在海边踩踩浪花而已。冲浪、潜水这些,对她来说,简直像极限运动。
“安啦,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只要跟运动啊健身有关的,他都玩得贼溜贼溜的。不用担心他。”言又晴话音还未落,“你看,那不是吗?已经回来了。”
言禹钊已经去沙滩边冲过凉了,额前的碎发湿湿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是清新的味道。
沈听安正费力的把龙虾肉掏出来,探身往每个人的碟子里都分了一块。
“谢谢听安,快坐下吃吧,我们这又不是没有男士,别忙了。”言又晴指着言禹钊面前的烤肉串,“这位没有眼力见的男士,麻烦把你面前的烤肉切好分一下。”
沈听安看着言禹钊已经拿起小刀开始分肉串,有些怔忪得想起,以前和林宏宇在一起时,只要是吃烤肉或者火锅的时候,烤东西和涮菜这种事情好像都是她做,烫碗、拿调料的通常也是她,久而久之竟然都习惯了。
“听安,你吃得太少了。再多吃点吧,没有胃口吗?”言又晴看沈听安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关切得问道。
沈听安点点头,努力把盘子里的肉塞进嘴里。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现在厌食吧,肯定会被认为是矫情的。
言禹钊盯着面前努力跟肉奋斗的小姑娘,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是那一口一口的吞得实在太过艰难。她真的,跟之前很不一样了。一次分手,一次无疾而终的感情,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吗?
“诶,那前面好像是卖烤玉米的,我要吃我要吃,言禹钊,麻利得去买。”沙滩上的那一边,卖玉米的推着车来了。言又晴兴奋得喊自家弟弟去跑腿。
言禹钊正走神,没有听清她说的。沈听安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我去买吧。”她实在塞不下了,正好有机会可以开溜。
“听安,别,不用了。”言又晴想喊住飞快跑远的她,当然没有如愿。这时,言禹钊已经回过神,他站了起来。
“愣着干嘛,赶紧追上去啊。我说你刚刚走什么神啊。玉米很沉的。快去帮忙拎回来。”
沈听安走到卖玉米的小摊前,已经有烤得焦香的玉米在烤架上等待售卖。小贩居然用中文问她,要甜的还是要咸的,要不要辣。
这种在异国他乡听见当地人说中文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沈听安三种口味各要了一个,付了钱拎着往回走。
忽然右侧耳边一阵劲风袭来,还没等她反应,人已经被大力的拉到了一边。沈听安看着一个排球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脚下一个踉跄踩空了,眼看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
摔下去之后,沈听安感觉身下并不是粗粝砂石的质感,她低下头,与被垫在下面的言禹钊四目相对。
真是狗血的桥段,沈听安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
“嘶...”言禹钊的右手手臂被沙子里尖锐的石头蹭破了一大块皮,伤口处还黏满了污渍和沙石。
沈听安的脑子短暂停顿了几秒,才想起要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在一旁打沙滩排球的外国小伙子立马跑来道歉,关切地问需不需要送去医院。言禹钊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说只是小伤,自己可以处理。
沈听安在一旁担忧得看着言禹钊手上的伤口。
“谢谢。”沈听安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内疚的小声说,“好像你每次遇到我,都灾难不断的样子。”
言禹钊想了想,长长的倒吸了一口气。
沈听安听见了,忙抬头问他:“很疼是吗?”
“是。”言禹钊皱着眉,幸好言又晴现在不在,让她听到自己居然会喊疼,非笑话死他不可。
沈听安赶紧拖着言禹钊的手臂扶他起来,他的伤口需要马上清创,不然会感染。她从旁边小贩这里买来矿泉水,把言禹钊的伤口处一遍一遍冲洗。
“肯定很疼,你先忍着点,我先给你冲干净看看伤口的情况,幸好没流太多的血,如果不深的话,我们自己应该就可以处理。”
言禹钊低头看着一直在忙忙叨叨的她,好像两年前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沈听安一直小心的扶着言禹钊的手肘。因为伤口还没有经过消毒和包扎,她很怕他的伤口会不小心蹭到哪,造成二次伤害。。
到达酒店后,因为沈听安行李箱里有酒精和绷带,所以他们先一起去了沈听安的房间。言又晴看着自家弟弟乖乖的被听安扶着,好像去哪都没意见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吐槽,上次某些人去攀岩,左手摔成粉碎性骨折,也没听他哼唧一声,现在居然这么矫情。
沈听安找出带着的医药包。先把酒精仔仔细细的喷上去,边喷她边习惯性的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言又晴看着,正垂眸盯着小姑娘看的自家弟弟。后知后觉自己在一旁也太亮了点。
“哎,刚刚大家都没吃饱吧,我去买点吃的。待会儿就回。你们不着急,慢慢弄。”自问自答的她,慢慢退出了房间。
沈听安正麻利的用绷带把言禹钊的伤口包扎起来。言禹钊看她的手法,“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经常做这种事吗?”
“嗯,以前在学校的爱心社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经常在校体育馆帮忙处理伤员。好了。”沈听安把脸上不听话的头发拂开,抬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言禹钊看到了她手掌的伤口。
“诶?”沈听安看向自己的手掌,“哦,应该是刚刚撑地的时候有蹭到一点点,不过没关系。”她不甚在意的想用左手掏出一个碘伏棉球,准备自己抹一抹。可是手上的镊子却没有那么听使唤。
言禹钊伸手拿过那瓶碘伏,轻松的夹出一个棉球,“把手伸过来。”沈听安愣愣的把手伸过去,言禹钊边帮她处理,边说:“一个小姑娘,这么逞强做什么?你好像习惯在包里装很多东西,每次什么都能掏出来一样。”他应该是说她拿自己做的牛奶给他喝的那次。
是的,每次出门,她都习惯性的把东西准备齐全,就算有很多其实都用不到,但是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从这里回去后,是直接回学校吗?”他记得应该差不多快开学了。
“是的,要回学校准备实习的事情了。”沈听安像对着学校的老师一样,老老实实的回答。
“实习的地方找好了吗?”言禹钊问。
“还没有,回学校后会去投简历看看。”沈听安条件反射般的继续汇报。
“嗯,好好实习。”
“是,我会的。”
真的不怪她,言禹钊一认真说起话来,就特别像学院的老师。让她不自然的就进入了自主汇报的状态。
言禹钊点点头,好像是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明天回国?”
“言教授怎么知...又晴姐告诉你的?呃,是的。明天一早就走。”沈听安囧。
“预订好送机的车了吗?”言禹钊继续问。
“嗯嗯,老早就订好了。”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等这位大神终于离开了,沈听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某个瞬间,她以为是在回答班导的问询。
沈听安把散落在外面的东西整理进行李箱,看着手上的护照,眼神微暗。
要回去了
回去,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