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剑气席卷而来,其中只传出几声惊怒嘶吼便彻底没了声息。
丰原一拂袖,满天剑气突兀消散,一口丈许长的巨剑插在龟壳上,没入近半,剑上血色灵纹正缓缓闪动灵光,破碎血肉中也只有这一块龟壳还完好了。
他拿出一只剔透如冰的琉璃瓶,把瓶口向下轻轻一晃,摄了两滴精血上来。
这是丰原特意炼制的血魂瓶,用来收取妖兽精血,瓶中已装了几滴殷红血珠,都是他自斩杀的妖兽身上取来的。
自那日斩蛇崖上遇见常英、孙澜二人,至今已过半载,丰原将大半精力都用于参悟神通,并未刻意去寻觅妖兽。
好在以莹鸿陆洲之广大,也不知潜藏了多少妖兽,三峰山位于陆洲正中,众多筑基修士虽是自西、北、东三面同时进发,然想要打上去,少说也还要三年两载,是以丰原也不急于一时。
丰原看定方位,驾驭剑光穿云而走,茫茫海上,一道如墨剑光飞渡云天,时见有修士或乘舟,或踏云,或三五成群、或单人独行,正与妖兽斗法,他也视若寻常,一路毫不停留。
一个时辰后,丰原到了双环岛上。
此岛位于陆洲东北,东西百余里,两端各有一片湖泊,占去了大半地界,南北三十余里,中部最狭窄处仅有里许,每当海潮泛涨时,岛屿便会被从中分割开,看去就如两只圆环。
这里有万仙盟建立的一座坊市,也是目前莹鸿陆洲中最大的坊市,丰原在此开了一家店铺,名为“百炼阁”,出售法器、灵器,并收购各类炼器材料、典籍。
丰原在东面那岛落下,缓步走到湖边,立刻便有一头宽背阔鳍的青鳞大鱼游了过来,背上鞍辔俱全。
他知晓这是坊市中豢养来迎客的灵兽,径直上了鱼背站定,这青鱼把尾一摆,背上起了一层青光,便向水中潜去。
这湖深只百余丈,片刻便到了水底,入眼尽是珊瑚彩珠,还有色泽绚丽的游鱼成群来去,居中有一层蓝濛濛如倒扣大碗的光幕,占地二十余里方圆,可看到其中有楼宇殿阁,廊桥飞台,面各有一座牌楼以供出入。
青鱼游到一座明珠装点的铜鱼牌楼前,丰原下了鱼背,抛出一块灵石,它急忙张口吞下,把头点了点才转身游去。
百炼阁在坊市中部“银环街”上,上下三层都以乌木修建,古拙素雅,且又堂皇大气,一层大堂中摆了几张木架,有百余件法器,一个五六岁的童子正坐在柜下打着瞌睡。
丰原左右一看,店中法器是他亲手炼制,如今大多还原样摆着,显然生意并不像预料中的那般好。
不过他也未曾指望这店铺赚取灵石,缓步走过去在那童儿头上一弹,“石康,你还不醒来。”
石康蓦然自梦中惊醒,抬头看是丰原,慌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小童该死!掌柜的恕罪。”
他虽有浅薄修为在身,却是万仙盟蓄养的仆役,如今已是送给了主家的,即便是被随手打死了也无人过问。今日他还只是第二次见丰原,不知这掌柜脾性如何,自己一时怠惰竟还被抓个正着,心中怎能不惶恐。
丰原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且起来吧!”左右一指,问道:“店中为何如此冷清?那几件灵器可还在?”
石康心中一松,依言站起身来,苦涩道:“掌柜明察,各方同道都是认招牌的,本店名声不显,是以客人少些。那件‘兜风袋’前日方才被人买了去,这三月来,法器也不过卖出二十余件罢了。”
他偷眼打量,却见丰原神色淡然,对此毫不在意,心中不由奇怪,这店铺每年租金都要万余块灵石,生意这般惨淡,连本钱都收不回。同时他也暗呼侥幸,遇上性子温和的主家,
丰原对此情况似是早有预料,略一点头,又问道:“近日可有客人来寻访我?”
石康急忙说道:“有的!”他转身拿出一只木盒,道:“左近各家店铺都有人来请拜访,送来的名帖都在此处。”
……
云辛楼,位于坊市东部,这座九层高楼装饰得万分堂皇,却并不出售什么宝物,而是供修士品茶饮酒,会客交友的去处。这是万仙盟一位金丹长老开设的产业,坊市中修士若要举行交易会,也多是在此楼中。
五层雅间中,白玉金珠串成的珠帘后,有三人在此同桌共饮,周围一众厮仆婢女殷勤伺候,珠帘外还有十余个妆容精致的俏丽女子伴着丝竹舞动水袖,曼妙身姿款款摇曳。
左侧一个长须道人已是醉眼朦胧,他拿起下面人送来的呈书看了看,随手扔到一边,道:“那百炼阁的掌柜回来了,看去也只有筑基修为。”
右侧是一个矮壮修士,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早便说了,那人店里连使唤的人都没几个,想必是别处海域来的,纵然通晓些炼器术又如何,左右也妨碍不到我等,高老弟还要管恁许多作甚?”
长须道人却缓缓摇头,也不知想什么,沉思半晌,他忽地一挑眉,唤过一旁侍立的弟子问了几句,恍然道:“原来这人名叫丰原!若非我这弟子与盟中一位长老的徒儿甚是熟稔,还打听不到呢!”言语间颇有些得意。
他看向上首,那里坐了一个头戴高冠,面如朗月的年轻修士,问道:“我记得萧兄族中有几个小辈也曾遇到一自称姓丰的修士,还曾夺了一头妖兽去,莫非就是此人?”
萧容风眉头一皱,他自然知晓萧腾山几人与一群散修有过嫌隙,可这等小事他从未放在心上,淡淡说道:“不过是族中小辈与人斗法输了罢了,我已问过腾山,当日那人只是路过,并未插手。”
矮壮修士知晓自己这老友最喜无端生事,再说下去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患,急忙岔开话头,道:“细细算来,萧兄与凌仙子大喜之日就在半年后吧!到时我与高兄上门讨一杯‘九春酿’,萧兄可莫要嫌弃啊!”
长须道人一听这九春酿,立时眼中一亮,也顾不得丰原之事,急忙道:“正是,正是!我二人与萧兄多年交情,我若喝得不尽兴,萧兄可别想安生。”
萧容风微微一笑,道:“到时我与玉玲在寒舍恭候二位。”
他看向长须道人,正色道:“高兄只管放心,九春酿管够!”
长须道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哈哈大笑,又旁若无人地开怀豪饮起来。
萧容风看向那矮壮修士,道:“李兄,可曾打听到那头雷蛟是被何人抢先一步斩了?”
矮壮修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全无头绪。”
他看了萧容风一眼,问道:“要说雷属性的妖兽,这些日来倒也被人斩了几头,凭我这点脸面为萧兄讨来倒也不难,只是我想萧兄定是看不上的,也就不曾说起。可这雷蛟如今踪迹全无,依我看……”
矮壮修士话未说完,但萧容风已知晓此话是何意,无非是劝他取其余妖兽来用。
可他沉吟了一下,却缓缓摇头。说道:“幸而我也不急于一时,还请李兄再打听一番。不论丹药灵器,还是功法神通,我皆可拿来与他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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