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原凭虚而立,看着前方那片群岛,那便是三峰山所在,天海俱寂,水烟茫茫,只依稀能看见主峰悦明峰顶上那一点影子。
莹鸿陆洲比丰原预料中更为广大,且越往深处去,妖兽便越是凶悍。
当初他曾想,各方汇聚来此的筑基修士足有数百人,只需三年即可将陆洲中妖兽清剿干净,如今五载过去,三峰山还远在千里之外。
越是靠近三峰山,灵气便越发浓郁,栖息的妖兽也越发凶悍。
凡是有些灵智的妖兽都知晓修士占据陆洲乃是大势所趋,早已逃遁一空,那些蒙妖可不懂得这些,其等依旧一如往常躲在洞窟中吐纳灵气,浑然不知大祸已然临头。
丰原脚下是一座苍翠小岛,岸边有一头百丈大的妖兽半沉水中,其身躯滚圆,足有百丈大,如一座小山一般,有鱼鳍鱼尾,却偏偏生了一张虎面,膨大的鼻头上有一根根胡须,嘴角还伸出两颗獠牙。
这幅尊荣这非但没能给其庞大身躯添些威风,反而教人见了便想发笑。
柳月空如今修为已到练气九层,他正与数个练气修士围着这头巨兽打转,把有用的皮骨取下来。
后方一道黄色长虹飞来,到了跟前一转,走出一个青衫文士,一脸沉重之色,对丰原说道:“我已打探清楚了,王昭、王扬两位筑基修士外出访友,银沙岛上二十八名王氏族人悉数殒命于妖兽之口。”
“竟是如此吗?”丰原语气也凝重起来,但转瞬间便恢复如常,拱手道:“有劳道友走这一遭了。”
方禹摆了摆手,“丰兄何必客气。”他叹了一声,又道:“丰兄以为,这当真是妖兽袭击所致?那些王氏族人虽都只是练气修为,可有阵法为依凭,即便有数头四阶妖兽一同攻打,也无法将其等全数杀死啊!”
丰原淡淡说道:“是不是妖兽又有何妨?”他伸手向前一指,道:“此处有盟中金丹长老坐镇,不管是邪修作乱还是妖兽为祸,想必也与你我一般是筑基修为,只需谨慎一些即可,何必畏惧?”
方禹转念一想,的确是如此,便略微放下心来,“丰兄说的甚是!”
得亏丰原相助下,三年前他就已筑成道基,故向来是以丰原为首。
这时下方传来几声惊呼,柳月空满面欣喜地腾身上来,先向二人行了一礼,手中举起一物,道:“师尊请看,这里竟有一块灵骨!”
丰原一听也面露喜色,他伸手接了过来,却见这是一段雪白的脊骨,有十数截,一根根棘突如剑,微微泛着蓝色。
这裂海狮身躯虽大,却只有骨髓能用来炼制辟谷丹、精元丹等几种低阶丹药,找到这一块灵骨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甚好!”丰原满意地点点头,翻手将这灵骨收起,道:“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我等便可踏上三峰山了。”
这五年多来他走遍了数百座灵岛,手中斩杀的妖兽足有千数,凭此功绩,入三峰山修行当是不难,其中也得了方禹等人相助,到时其等自然会与丰原同去。
这也算是丰原与方禹达成的默契,是合则两利之事。
柳月空更是欣喜,道:“恭喜恩师,有福地在手,成就金丹指日可待。”
丰原这些年来修为倒是增进不大,只是御剑之术更加精熟,而玄霜剑饱饮鲜血,也越发凌厉了。以他的资质悟性,又有《一气清元书》这门最为契合自身的功法,想要结成金丹或有许多碍难,却也并非如曾经那般遥远了。
丰原轻轻一笑,道:“待解决了眼前之事,为师确也该寻觅凝丹所需灵药了。”
他一挥手,道:“此事先不提,那‘六戍化岳阵’操练得如何了?”
柳月空神色一肃,道:“恩师放心,徒儿与几位道友早已将法诀牢记于心,所有阵器也都祭炼过了,只是还需用一件蕴藏戍己土精之气的宝物定压阵眼,否则怕是连三成威力也施展不出。”
丰原心中轻叹了口气,这六戍化岳阵是从一落魄小族手中换来的,当初交易时那人可不曾说起此事,想来是有意隐瞒。
他问道:“为师倒有一件土属灵器,只是不知能否凑合用着?”
方禹神色一动,道:“我知晓一人,手中便有这土行精气,只是他脾性极其古怪,不好打交道。”
……
一座深藏地下的隐秘洞府中,有三人正围着一张宽大石桌坐着,从隐隐显露出的法力来看,三人都有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为。
这石桌粗糙不堪,显是刀劈斧凿而成,却摆了许多金杯玉盏,装着珍果佳酿。
左侧是一个身材肥硕的粗豪汉子,开口说话时便如隆隆震响,只听他嚷道:“金道友怎么还不来?莫非是被那帮修士吓跑了!”
说完,他眼角向一旁瞥去,犹自哈哈大笑了几声,却见无人附和,便也没了兴致。
中间那一个是纤腰如柳,粉面桃腮的粉衣女子,眼若秋波流转,她一手撑在桌上,衣袖垂落下来,露出一截霜雪般的手臂,另一手缓缓摇着玉杯,品着灵酒,并不说话。
最后一个是一瘦骨嶙峋,头顶半秃的蓝袍老者,他转过头来,道:“钱兄稍安勿躁,金道友定会来的,且再等一等吧!”
然而又等了半晌,依旧不见有人来。
钱雄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抓起一只栲栳大的鲜红果子,只两口便连核吞了下去,他重重哼了一身,起身说道:“在此处憋了许久,嘴里能闷出个鸟来,待我去外面寻些鲜活的吃食,润润口。”
蓝袍老者还待再劝,钱雄已一把砸开石门,高大身躯带起呼呼风声大步走了出去,见此他也只得叹一声,坐了回去。
钱雄掐着法诀遁出了藏身之地,落在一座小山头上,只见月淡星疏,四下溟濛,潮声和着凉风拂面。
他心怀一畅,把手脚伸展开来,发出一阵爆竹般声响,抬手扔出一只兽面皮鼓,再念一句法诀,这鼓缓缓一转,择了一个方向飞去,他急忙驾起一团浊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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