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可怜白发生太晚,早死百年心头亮(1 / 1)路路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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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向“烽字营”的百袍泽,一眼看了个大概,还余下七十人左右,战死与假死共三十余人,真正死了的应该只是小半。

“叫不出来了?”

“我叫不叫得出来不知道,你笑的是真他娘的像个娘们。”王二躺在一堆尸体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说道

陈纪向来只会这样一种笑法,嘴角清咧,露半牙,眼半眯,好似邻家大男孩般处处腼腆。

毕竟是小时强迫自己要笑出来,还要笑的阳光灿烂,笑的让陈母开心,好让其能一齐笑出声来。

后来处处是苦处,依然还是如此笑法,只不过是改为要让自己相信。

再到如今,陈纪也是如此笑的习惯了。

当日将死之时,又未死而活那一刻,再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嘲笑这群狗东西时,还是一个笑法。

谁让这群狗东西总是嘲讽自己。

喜欢和那“火字营”的崽子们说什么“我们营的陈纪陈大仙人,那叫一个细皮嫩肉肤白貌美,可是比我那在十里村都出了名的娘子还要小娘子几分,我们可都是不怎么敢用力,珍惜的极了,一个换你们两个那什么王小妞,李小姐,是你们赚了,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你们这群王蛋真他娘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家陈大书生上次一张嘴那一口剑气,可是斩了七个脑袋下来,那叫一个厉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陈大书生嘴上功夫肯定也是不差的,两个洞换两个洞,你们亏个屁!”

陈纪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别人开他玩笑的人,一身书生气极重,守规矩的紧。

可是自从上次之后,就变了。

“烽字营”与其他营不同,随军修士只有陈纪一人。

所以当时奉命剿灭齐国边境内的一处山匪时,便是陈纪一人与营内两队将士出手。

起初顺利得紧,有陈纪在旁掠阵,加上两队最低也是两境武夫的将士布军阵,平一匪山,又何须死伤。大齐边军,向来是碾压战无损,生死战不活。

大齐军拳,只有直拳,勾拳两式,护身拳招却有法。

军中刀、枪、两类,也大抵如此。

毕竟普遍境界较低,只求杀力,再求保命。只有活着,才能杀敌。

大齐边军,本就是最强,又最惜命,各个学有那假死之法,若是战时已无战力,便假死于阵中,若己方胜,事后自有人专人有检测之法,便可带回军中,自然可活。

若是敌军胜,便没什么说的了,大齐儿郎,生来就是骨头够硬,百年不停,千万场大战,大齐可出过一人逃兵?

毕竟皆是自愿出兵入仕,从不强行而征。

杀至山匪老巢时,本以为胜券在握,一群贼寇中竟有两名中五境修士,收了气息。

一瞬间一齐燃了一身法力与灵识,拼死两招,杀向陈纪。

来不及反应,以“白海”接体魄硬抗一记,另外被一老兵“陈奇”以身挡之。

打陈纪入营的第一天起,自称本家爷爷的陈奇便是陈纪最为不喜欢的一人,于陈纪来说,边军将士,实在是难以讨厌起来,所以不喜欢的人,实在是真的有点烦了。

没面没皮,总是要自称本家爷爷,又最爱开“自家孙儿”的荤段子,与其他将士不同,就算是陈纪已经黑脸,一样是毫不在乎。

用他的话说“我陈家的人,就没小心眼的。各个都是真英雄,怎么会拘小节。”

陈纪一样还是不搭理,只是后来听几个年轻将士说:“这老家伙向来谨慎的紧,入营四十年,武夫境界都长了两境,还半点军功未有,向来只是完成最低标准。”

四十年的边军头号“烽字营”将士,还是最低等的士兵,陈纪确实有些瞧不大起。

并非以官职分三六九等,只是在这书生竹娄里都会放把尖刀以防不测的大齐,怕死的人,实在是少,也不讨人喜欢。

若是士兵怕死,更是惹人讨厌。

人人活法不同,陈纪也未多言。

只是二日晨练时,选了那人做对练,一拳至虎口,一肘至脚心,半点不留情。

接连数日,那人不仅要忍手脚连心之痛,更是端不得饭碗与刀,行不来军阵与拳桩。

便完不成军中每日任务。

又挨了军丈做罚,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一身腱子肉,挨丈十,打的是涕泪横流。

由陈纪看来,却当真是可笑,未有半点同情。

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说,骨头又软,当真是讨厌。

到后来匪山一役,行军时,还倚老卖老的拍拍陈纪后心,让其小心着点,说是边境不同国内,匪类大多与敌国有染,可能藏有杀招。

陈纪连话都未答,只觉得荒唐,一个于边军中苟且四十余年的军中蛀虫,竟然觉得自己比那粘杆郎的情报还要更准确。

只是到那人替陈纪身死之时,陈纪才知道谁才是荒唐。

像是若能带回尸体,便于军中行火葬,还能有亲戚朋友送上一程。

只是陈奇人缘向来是差,就没有什么特别伤心之人,军中袍泽更是见惯了生死,所以陈奇死的更是凄凉,鬼门关处回头望,便只能看见陈纪一人,连眼泪都未留出。

只是二日,“平字营”来了两个年龄和陈奇差不多大,但官职却高了不止一两级的人。

大齐百夫长,个顶个都是军功过万的战场杀星。

只是这两个百夫长到了陈纪院内,见了陈奇的骨灰坛,就难以自已了。

人抱人,人抱坛,两人一坛抱在一起,三人大哭。

一言不发,守孝三天。

陈纪便执半个晚辈礼伺候着。

四日那二人走后,陈纪便跪在坛前,九扣首,不敢抬头。

想到自己所作所为所想,更是悲涌心头,懊恼难收,泪滴自眼眶至地砖缝里钻了进去。

等到收好眼泪,恭恭敬敬的自肺腑叫了声“爷爷。

只是那二人安慰陈纪,莫要有太多想法,既然陈纪境界潜力皆比陈奇高上不止一筹,那就不亏。

陈奇当年那未过门的媳妇和人跑了之后,一心寻死,后来觉得死了不值,便从了军。

从军四十余年,杀敌何止百千,只是军功都换了钱财,给那些战死的同袍家里寄了过去。

向来喜欢与本家人玩笑,但也从来不只是玩笑。

自幼父母双亡,没个亲人,自己一人摸爬滚打,后来小半辈子的积蓄答应做了嫁妆,才与那女人定了婚约,后来那女人于结婚前夜带着金银与一个汉子跑了。

便有了些许执念,起初认了同营中两个同姓人做了兄弟,以大哥的身份处处照看着,后来两个兄弟因为他的照看,加上经验传授,早早升了官。只是那陈奇军功都换做了钱财,也从来不和别人说,更是嘴臭的很,营中就没了朋友。

找到上司,上司念他场上经验老道,便提了一营,却再也没遇到两位兄弟那样的好脾气秉性不错之人,嘴臭人怪,受人排挤,便自觉地又找到上司。

接连数次。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儒将李靖以杨炯之诗立南营二十。

二十营都已走了个遍,只是自己实在是不讨人喜,上司又实在人好,加之陈奇又是场上经验实在老道,最后便留在了二十营之首“烽字营”。

再到如今,已有四十余年,陈纪是其遇上的第三个脾气算还好的本家,只是四十余年后,只能认作孙儿了。

无论两位兄弟,还是陈纪孙儿,陈奇都是认真至极的,从未当过半点玩笑。

他只想有个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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