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泉的这几句话,那一刻是实实在在的发自肺腑,也真真实实打动了那老头的心。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那老头说道:
“我想与其活着受罪,还不知一死,从此一了百了,小哥你可不知道,小老儿居住的这淮安府,可全是坏人和恶霸的天下,好人已无以为生,这里现如今是如同阴曹地府般,让人没法活呀!”
将那老头,搀扶坐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这回那老头真被洪凌泉的真诚有所感动了,他接着又说:
“我已是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只是担心你们年轻人气盛,听了这不平之事,就想抱打不平,那可就害了你们了。”
老人说着,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再长叹一声道:
“提起这事,实在是叫人气恨难平,小老儿我姓刘名云,家中有一妻一女,女儿叫香儿,今年才十六岁,我们老两口活到中年,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直爱若掌上明珠,这孩子又懂事,又识礼,不想却因此遭了祸殃,导致家破人亡…”
原来这刘云,在淮安府城里开了一家招商旅居,一家三口倒把这旅店经营得十分兴隆。
老刘的爱女香儿识文断字,则帮助爹爹管理帐目,老伴儿就负责侍候店客的吃住,老头专门应酬外边的事务。
老刘家这旅馆,一共十几间客房,生意却不错,经常是满客,再加上刘云老实厚道,老伴儿勤快热情,凡来这儿住店的客人,花钱不多,吃住方便。
因此,那些小本跑外的,行商的都喜欢住他这儿,老刘自从开店以来有十几年了,很多客人均都是常客,有时还能帮着店主劈柴扫院子,担水做做杂务,相处得如一家似的。
那香儿姑娘虽已经十六了,但出来进去,与这些客商也无戒心。
这一天,香儿姑娘看见一个挑担的货郎路过门口,便叫住他打算买丝针线。
不料,这时淮阴候余兀旸,带着几个家丁从这里路过,这家伙在马上就把香儿看上了。
虽然这个狗东西的府上,早已妻妾成群,一个个花枝招展,却不如这小家碧玉,水灵灵的着实惹人喜爱。
这余兀旸,原本就是花中的魔王,色中的恶鬼,他当下勒马跳下来意图不轨。
那时香儿姑娘,正在专心挑选杂货,余兀旸便带着家丁,来到她跟前,一伸手从货摊上拿起几绺丝绒线,荡荡的说道:
“小妞,这些个就算是我送你的了,来人呀,快给银子。”
香儿姑娘突然听到这粗声粗气的声音,自然吓了跳,她慌忙抬头一看,是位凶神恶煞般的公子,顿时就脸儿吓得通红。
只见这人生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脸上还面布满了三环套月的麻子,那双鱼泡眼,正滴溜溜的乱转,就像一条恶狼盯上了食物,已经垂涎三尺。
香儿一见,立马就吓得浑身哆嗦,扔下一团丝绒线转身就跑。
余兀旸见了香儿姑娘那惊悸的神色后,哈哈大笑,他急忙问手下
人道:
“这小女子生得如花似玉,是哪家的小姐?’
“这小妮子,就是这招商店刘云家的女儿,”一名奴才答道。
因余兀旸尚有别事,当时朝香儿消失的地方,馋馋的看了几眼后才带着家丁去了。
第二天,余兀旸就找来一位专门帮他寻美的资深老媒婆,然后派人带着聘礼,来刘云家求婚。
刘云一听,竟是大恶霸余兀旸派人来求婚,立即大惊失色。
虽知道这位侯爷,家有万贯家产,可他的品性和为人,本乡地面哪个不知,此人简直贪赃枉法,奸淫虏掠,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老实巴交,又将香儿当成掌上明珠的刘云,怎么肯将爱女送入狼窝,推到了火坑呢。
于是,刘云给那巧言令色的老媒婆说了许多好话后,还反送了媒婆好些银子,求她高抬贵嘴,婉言谢绝了这门亲事。
那老媒婆被拒绝,回去后只能将刘云的话,一五一十地和余兀旸说了。
余兀旸一听,立即拍桌子瞪眼睛的骂道:
“不识抬举的老东西,在淮安府,还没人敢驳我的面子,这个臭开店的老不死,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吧!”
这余兀旸说的倒是实话,在淮安府这个区域,什么知县大人,知府大人,也得统统听他的,所谓国法就是他余兀旸的私法。
当下,余兀旸立马派亲信,带了一帮打手,气势汹汹就奔招商旅店而去。
这帮家伙狗仗人势,一进门直接就乱打乱搜,香儿姑娘根本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一个恶奴打手给抓住了。
刘云和老伴一见爱女被抢,自然要急得上前拼命,但那余兀旸的恶奴们手舞大棒逢人就打,一下就将香儿的娘亲打得头破血流,晕在地了。
等刘云去查看老伴儿,众恶奴们趁机将香儿架起来拖走,塞到一顶小轿里。
等刘云再追出来欲护女儿,又众恶奴拳打脚踢一顿后,打昏过去了。
这时,店客们见恶奴走了,才敢纷纷出来帮忙,抢救刘云和他老伴儿。
可那可怜的香儿娘,却早已没气了,刘云被折腾了半天后,终于才醒来,他哭着喊着挣扎着,要去余兀旸府上去拼命,大家只能劝他:
“你连人家的门,恐怕也进不去,还跟谁去拼命,还是弄口棺材先把老伴儿埋了吧,其它事以后再说。
还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刘云虽草草把老伴儿埋葬了,但他却整日悲哀哽咽度日如年,每天去老伴儿的坟前,哭着思念女儿。
又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如今是怎么在狼窝里受煎熬,气恨难平时,刘云便想去知府告他余兀旸。
可去了几次后,官府里没人受理倒罢,那可怜的刘云,竟被那些一直助纣为虐,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给打了出来。
于是,万念俱灰的刘云,这日便来到茶馆喝水,喝着喝着,心想自己如今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干脆一死了之吧。
也许是天数,也许是缘分,无巧不巧的,孤立无援的刘云,正巧遇见了洪凌泉。
话说听刘云将冤情诉完,洪凌泉早已气得直咬牙关,他朝准安府方向望了一眼,情不自禁的狠狠吼道:
余兀旸,你这个伤天害理,豺狼成性,猪狗不如的鬼东西,我若不将你治罪惩办,誓不罢休,誓不为人!
洪凌泉气愤得,不由自主的将这几句话吼出了口,当时声音虽大大,但那刘云老头却听得清清清楚楚了。
久经江湖的刘云当时心想,这人一定是有亲戚在朝廷做大官,也许他就是一个当官的,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那显亲侯余兀旸的势力,在这里谁能斗得过?
于是,刘云又抹着眼泪说:
“年轻人呀,你的心意,老汉我心领了,当这事你怕管不了,这些年在淮安府,像我这样遭遇,可不止是十个个,有的人被那个恶鬼害了,到最后竟然连个整尸都没有,我劝你们,赶快办自己的事情去吧,不要为我小老儿操心。”
洪凌泉听了,眉头却皱得越发难看了,他咬着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