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差人这番话后,洪凌泉面无表情的说:
“噢,原来如此,那这个庙是谁弄出来的呀?”
“此庙正是侯爷所修。”
“噢,显亲侯修的士地祠,那老百姓平常也到这儿来烧香吗?”
“有,有那要是没人管,这庙门得给挤破了,平常的时候,城隍庙上烧香还行,土地祠根本不许进去,都得等到初一,十五,或者是二月二才能到这儿来呢,有时候侯爷亲自在这儿,有时候是侯府管家来,这事全城都知道,就是您刚来不知道。”
“老百姓信吗?”
“那怎能不信呢?那次侯爷闹病,就是土地爷给的药,吃上药一会儿就好了,那次侯爷来的时候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等烧完香吃完了药,侯爷立即就好了,是自己走回府了,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呀,大人您要是为了顺心,想事事如意,也该来这儿烧香。”
洪凌泉听完笑道:
“好吧,到时候本府一定要来祈祷这位土地神,求他保我事事如意。”
洪凌泉一边说着话,一边正要抖僵催马回府,忽听有人大声喊道:
“冤枉…”
忽听得有人喊冤枉,洪凌泉便立即命差人察看。
不一会差人回禀道:
“启禀大人,前面有一老者在喊冤。”
“速带到面前来。”
现在洪凌泉的宗旨是,尽可能在众目之下受理案件,以便戳穿余兀旸的谣言。
时间不大,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老头儿随差人,走到洪凌泉近前,看他虽衣衫褴褛,尚洗得干干净净,补得整整齐齐。
老头儿见了洪凌泉,便双膝跪倒,战战兢兢地说道:
“小老儿给大人叩头,我有冤枉。”
“你是哪里人氏?”
“回大人话,小人就住在淮安府西门里第三道街。”
“报上姓名。”
“小人姓宋,名文纪。”
“你是口述,还是有状?”
“回大人话,写状来不及,小老儿我口述吧。”
宋玉在一旁心中暗想,我的洪大人,你已经欠了那么多账,刘云老头那儿你欠着,二十八张状你欠着,你怎么还揽案子?
宋玉看了一眼洪凌泉,洪凌泉不理会,继续问老头儿:
“宋文纪,你状告何人?”
“回大人话,我状告本城财主穆坤才穆员外。”
“你因何事告他?”
“诬良为盗。”
“诬良为盗?”
“是的,小老儿是给人家干短工生活的,老伴儿早就去世了,我有个儿子今年二十岁,我爷儿俩省吃俭用攒了几个钱,淮备今年办喜事,聘礼都下了,为了再多挣点儿钱,给孩子的喜事,办得更体面一些,我听说穆员外雇短工,就去了
谁知祸从天而降。”
“怎么了?”
“他坑害好人哪!”
“他怎么坑害你了?”
“他诬赖我偷了他家里的金香炉。”
“什么金香炉?你从头说来。”
“是,大人。”
宋文纪陈述道:
“穆员外家里,里里外外雇了很多人,有种植花木的,也有帮厨的,还有修门窗,打扫院落的,我是被分配劈柴烧水,
那天穆员外办寿,大家正在干活,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快来看穆员外的金香炉啊,
声音未落,人们都跟着往神厨那边去了,我也好奇,跟着大伙往前挤,
只听穆员外说,今年五谷丰登买卖也不错,他很高兴,特意让大家开开眼,看看他家的传家宝,
以前,我也听说穆员外家有这件宝贝,可从未见过,只是人们传说每逢过节和祭奠祖祠时,他总是把金香炉摆出来,因为这宝贝能让老穆家发财致富,
还听说,这金香炉是他太爷那时候,和一位狐仙交上朋友,是狐仙送的,用它烧香不仅可以消灾避难,保佑他全家平安顺利,还能使他家粮食丰收,买卖兴隆哩,
说实在的,大人,我不该去看呀,不错,那金香炉确实是一件宝物,光芒灿烂,夺人眼目,它有四条腿,两个耳朵,上面刻着双龙戏珠图案,雕工精巧,栩栩如生,
正在这时,传来喊声,说外边来了朋友,员外就把香炉放在神厨里,去迎接客人,
我们看的人,也慢慢散开干活去了,谁知那员外迎完客人,回来一看,金香炉没有了,
穆员外急忙查点了当时看金香炉的十二个人,这些人里,最数我穷,而且今年要办喜事,肯定急需要钱,他就说是我见财起意,拿走了金香炉,
说实话,小人我从来不干这种事,人家的东西,别说是金香炉就是一根草,我也没拿过,
事后,穆员外要把我送交官府法办,幸好那些穷朋友们一再向穆员外求情,才使他改变了主意,
说不送官府可以,但必须让我七天之内,能凑多少钱,算多少钱赔他的金香炉,
小人我跳到九江八河中也洗不清啊,谁能证明我没拿呢?
没法子,回家跟儿子说了,儿子是个孝子,说媳妇不要了,把那些辛苦钱给穆家送去,
大人哪,我这多半辈子辛苦就为了这个儿子呀,准备着让他娶妻生子,一定要接替我宋氏门中的后代香烟,我儿子不娶媳妇,我于心不忍啊,
所以,我打算再向穆员外求求情,宽限些时日,等我先把媳妇娶过来,然后,再找亲戚朋友借点儿钱给他,
哪知道,亲家那边却派人送信来说,姑娘不给了,人家不愿意和我这偷人的人家结亲,
儿子体贴我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越想越气,这贼皮是扒不下来了,我活着没脸见人,死了吧,这笔冤枉债还得背在儿子身上,
后来听人家说,大人您断案如神,小老儿我抱着一线希望,拦您贵驾,请大人给小民作主,
如查出是我偷了金香炉,我甘愿受死!”
听宋文纪诉完了委,洪凌泉说:
“抬起头来。”
宋文纪抬起头来,眼含热泪以祈求的眼光看着洪大人。
洪凌泉心中一动,眼珠一转说:
“宋文纪,你说的是实情?”
“小人不敢说一句假话。”
“班头!”
班头马上答应:
“小的在这儿。”
“快去传穆坤才。”
洪凌泉又对差人说:
“给我搭座。”
这位班头心想:
你这洪大人,有事不回衙门去办,却要在这儿搭座审案,真是少见。
再说,就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偷案,你往县衙一推,不就完了吗?你能管得过来这么多事吗?
衙役心里虽这么想,也不敢再多说,只好听命,立即去传那穆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