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付生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山脊上,齐腰长发随风摆动,脚下是浓浓的矮云与山雾。去武当的时候,正值春意盎然的时节,而现在已经入冬了。
“大恩不言谢。”
付生一身宽敞红袍,赤着脚,站立在这山脊之上。红色衣摆和宽敞的袖口随风飘动一丈远,身上百灵叽叽喳喳个不停。身周的地一片白茫茫,只有偶尔露出的绿色山尖,在诉着这世界上,还有不一样的颜色。
敖初媖今日也穿了一身红,比付生更红,却没有他的那么宽敞。听到付生的话她笑了,她独自前来,也没有隐藏头上一尺三的龙角,腰间佩一把红鞘剑。她来到距离付生十丈远的地方,看着付生略显落寞的身形道:“你此番入世,应该是想修仙吧?”
付生仍然看着这片地,并没有回头。“龙女殿下可有何教我?”
敖初媖摇了摇头:“没有,我龙族不同于你们任何种类,没有可共享的东西。”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后,站在后面的龙女歪了一下脑袋。“那只黑猫身死,你浑身冒火,全身残废,。这个结果,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付生手指抽了一下,却仍然沉默,良久,他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他歪过头,将百灵托在手心,两只从家乡来到这里的鸟对视了一眼,付生扬手将她放飞。
看着百灵越飞越远,飞到看不见自己的时候,付生有些痛苦的闭上眼撇过了头,似乎不忍心看她的结局。
“怎么了?”
付生闭着眼摇了摇头“她回不去的,回不去了。”
敖初媖想了一下,想不通。“那你为何还放她走。”
“有很多的需要,都需要她回去,这也是她的一生,她的道,她的羁绊。”
敖初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付生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搂着他的肩膀,抚着他的脊背。
付生起开了,回过身对她露了一个笑脸,又低着头抿了抿嘴。
“谢谢你,初媖。今我才发现,我身上背负的,并不少。我也需要踏上我的路了,你是除了我家人外,对我最好的人,谢谢。”
“要走了吗?”敖初媖伸出手理了理他耳边凌乱的鬓角,冲山下吹了个口哨,上来一只七尺高的黄色大牛,速度很快。
“妖族遮掩身份的方法我不是很熟悉,但是有种方法可以让人从第一印象便排除对你身份的猜疑。”
敖初媖笑着指了指黄色大牛,道:“这是牛二,就是乘船送你去武当的那个。从今开始,他便是你的坐骑。”
黄色大牛配合着低叫了一声,对付生低下了头颅。
付生缓缓地对龙女深深鞠了一躬道:“大恩,不言谢。”
龙女笑盈盈的受了他这一谢,又扶他起了身,倾人城倾人国的容颜越显明媚。看着付生的脸,这可是她坐在床边照顾了一年的鸟儿啊。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拨开他被风吹到脸边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可怜的鸟儿,坐上去吧,我陪你下山。”
付生点零头,越上牛二的脊背,盘腿坐下。龙女的那一吻,让他欠下了更大的情,那是龙女损自己道行为他印上的龙痕。
龙女要比百灵成熟的多,话不多,情绪也不多。只是偶尔看向付生的眼神,却诉了太多太多。
“公主殿下,杨坚之子求见。”
海女通告声传来,从山下领着两个人来到龙女身前,那两人各自捧着礼盒,自我介绍道:“太子杨勇,特前来拜访龙宫公主殿下。”
“武卫大将军杨广,前来拜访。”
龙女笑着对两人道:“以后再来,东西就不要带了。另外,可否使二位等一等,我送一下客人。”
杨勇立刻摇摇头道:“无妨无妨。”
杨广淡淡点零头,对上付生的眼神后,他则笑了笑。
他便是茶苑中,付生碰到的那位年轻将军。
“走吧。”龙女抬头看了看牛背上的付生,牛二继续迈步随着龙女向山下走去。
静静的待龙女走后,杨勇用胳膊肘顶了顶杨广,问道:“那谁啊?怎么骑着龙女殿下的坐骑?还让公主亲送?看你对他笑了一下,认识?”
杨广摇了摇头,倒也是笑了一下。“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定不是俗世之人就是了,我记得……韩擒虎将军的儿子差点要砍他。”
“哈哈哈!”杨勇听着大笑着拍了一下杨广的肩膀:“可以啊你,你可真是我贤弟啊,看他应该不是个平凡人物。你民间积面广,将来,我们兄弟俩定要把这江山扩大数十倍。”
杨广淡淡笑着,配合着点头。
杨勇又偷偷凑到杨广耳边声道:“你看这龙族公主怎么样?我给弄到手做你大嫂如何啊?”
“禁声!”杨广闻言打了他一下手,眉宇间的神情尽是严肃。
“干……干嘛啊。”杨勇看他这吓饶模样,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委屈。
……
龙女和付生走到了山脚下,龙女摸着牛二的腰腹,一起停了一会。
她还是拍了拍牛二。
“走吧!”
付生点零头,牛二再次迈开脚步。付生的衣服是龙宫的特殊材料,难撕烂,难破损,也不沾泥垢,不染尘埃,衣摆斜垂在地面上,偶尔随风扬起一下。
看着越走越远的牛背上的少年,龙女高高摇了摇手喊着:“记得给我写信啊!要经常啊!”
那牛背上的红衣少年,也冲后方摇了摇手,渐行渐远。
虚缘的教育下,让他没有一味地去追求世事认为重要强大的东西。他也像虚缘一样,时常去思考世界,思考生命,思考自我,思考真实,思考,什么是众生。也思考自己要去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自己,又真正想要什么。
剑神耳昆曾,背上剑,你就是剑客了。
他也想像他们一样,随心,简单,可以直面自己所有的选择。
他看了看百灵远去的方向,那不求道,只求安心快乐的鸟,是否可以有一个善终
他不知道这一生会变成什么样,会经历什么,会承受什么。但背负的东西,承担的东西,都需要他去走下去,无论,面相何方。需要去做一个个的选择,无论,立场如何。
摸了摸牛二的脖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亏欠。他也怕,这一路,这一生,会渐行渐远渐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