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生安静的点零头,看着虚缘认真地为他一匝一匝地缠绳。他现在已经了解到,待在十万大山,越出色的就越惨。
百灵和阿豪都很安静,甚至阿豪已经跳下付生的肩膀,独自走向一边儿了。
虚缘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红线,他继续道:“渡过这条河,就是两个世界了。”
“这是书上的历红尘吗?”
虚缘点零头“嗯。红尘有大道,红尘也有劫。你五百岁了,需要去渡红尘劫了。”
“渡过就成仙了吗?”
“不一定。”虚缘想了想,又道:“成仙的契机比金丹要虚无缥缈的多,劫难,是大道降下的难题,成仙,却不是奖励。”
付生认真的点零头“谢谢虚缘大爷。”
虚缘一笑,想到了什么,又是一笑道:“可不要学你老爹,那是个傻块头,单挑的话,三个他都不是我对手。”
付生也笑了,也这个他信,但也没敢表示什么。他看了看边的红霞,还有那欲坠的夕阳“梨花开了。”
虚缘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已然为他系上了千匝红绳。
“走吧。”虚缘起身走在前方,另外十二个妖王,已经在河口等着了。
安静地跟了一会儿后,付生晃了晃肩膀,对左边儿肩上的百灵道:“百灵姐,给我唱首歌吧。”
巧的百灵鸟,时常像是他的姐姐一般,开口酝酿了一下。
“可不可以,你也在思念。
思念你的过往,思念我的神伤。
像你一样,难舍星芒。
像我一样,不自独往。
谁懂这凄凉,谁识这离殇。
我的家乡,万骨埋忠肠。
战鼓擂响,卿又为谁忙。
那一道城墙,那一纸罪状,谁匆忙。
夜微凉,夜未,兀自彷徨。
有道是,余情画尽梦一场。
可待你的衷情,守住我的善良。
……”
山林中,付生漫步在路上,欣赏着江南的瑰丽风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在扬州的付生,感叹着神州的壮丽。
他时不时与游人对诗,邀明月对饮,折一新花,面色温雅。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走出了山林,踏入镇。江南烟雨路,连老井巷也充满着画意。
付生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身白衣绸缎,腰间有一绿翡翠,肩上趴一只黑背白腹的幼猫。
像深宫里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孩子一般,他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读过很多年的书,也知道大致的物件,但还是不太清楚自己身上的银子够花多长时间。
吃着热乎的肉包子,来到茶苑。寻个位置坐下后,叫了这里最好的一壶茶,足足三两银。
茶苑中有大概十二三个人,扎成一堆,沉默不言。为首一人二十来岁,气度不凡,而其他人尽皆将领打扮,一脸煞气。
付生放下了包子,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啊,这儿被人家包场了自己都没看出来。
那年轻人对他笑了笑,示意不必离开,并有意邀请与之同坐。
他身边一位最近的军爷名叫韩厉,韩擒虎之子。五年前正是同眼前人一起平陈的大将之一韩擒虎。
韩厉手放于刀上,护在年轻人身前,威视付生。
“将军,不可轻信于人。您不是普通人,暗杀者可是层出不穷的。”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无妨。再,如果这位老前辈要杀我,你是拦不住的。”
“什么?”
付生刚吃完包子,听到这里便对韩厉点零头。
韩厉的身形更加坚定,神情也是更加戒备了。
“啪!”
突然地一声响惊得韩厉直接拔出炼,而这声音只是门外书先生拍板的声音。
付生摇了摇头,喝了几口茶,想了想,拿起壶一口饮尽。戏台上的曲艺也没法听了,可惜是可惜,可毕竟是花了银子的,总不能浪费不是。
付生起身对那年轻将军做了一辑,道:“生初下山,未经世俗,不明势礼,还望莫见怪。”
将军也起身回了一辑,笑道:“前辈慢走。”
付生点零头,在踏出门前停顿了一下,传过一句:“不要学你大哥……”
出门后,付生在荷包中拨了几枚纹钱,投给了那位书先生。
再次踏上这混满酒香茶香花香的烟雨路,他自语道:“书讲到三国乱,戏台唱着兰陵传。这一代,有意思。”
上下起了雨,几户人家停下了水车建造,河边姑妇也端着衣盆赶向家里。
付生撑了把油纸伞,又在柳荫的遮蔽下,站在桥边。
虚缘大爷过,出门在外要找个谋生的活计,人类的社会所有东西都是有主的。
老爹,最主要还是去寻法,求道,争取早日成仙。
他思考过,武当是个很完美的选择,听那地方的道士都有的吃,有的喝,书也多,法也多。
暂避避雨吧,这一身装束可值不少银子的。
因大梦千秋的修炼,他的耐性是非常好的,即使这雨下个一年他也能静静等。
这雨当然不会下一年,但下了七。时常有些动物落在他身上,鸟、松鼠,还有一次几只壁虎趴在他身上,不知死活地去骚扰那只黑猫。
周边几户人家的孩子这几时常会扎堆去瞧他,一个人在雨中站了七这事儿,也勾起了幼童们的好奇。
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倒也不乏有人邀请他回家里避雨,他也尽皆谢绝了。
站在桥边,数着渡船,一帆一帆又一帆。不入长江,根本不懂水利的便捷,不懂水路能为这世界带来什么。
夜里,亮起万家灯火,雨珠像玉珠,连接成翠幕,参差十万家。
河中渡船有人奏乐,有人邀酒,也颇热闹。
渔人离离,杆撑画船,听雨而眠。桥边却有一女子,夜夜来此,也同付生一般,执一油纸伞。
付生挺好奇这位女子,每夜不到四更不肯走,在雨巷中彷徨,在桥头空凝望,手一纸红尘不肯放。
驿边桥,雨潇潇,付生好奇听过她的低语,只有三个字,郎啊郎,郎啊郎。
她走后,付生折了一直柳条,细细长长,像牵起了谁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