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回到营帐的时候,见落百川还红着一张小脸儿。
想起刚刚自己正在处理军务,突然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向落百川,见她依旧神色不改地看着书,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咕噜咕噜”。
沈珏放下笔,合上军务“饿了?”
能不饿吗?早膳没吃多少,这都未时三刻了,还没用午膳呢。
落百川面上刷地就红了。
“见你口味好像还挺叼,这个点,估计厨房那边也没做好,我带你出去吃。”
落百川面上更红了,果然,开始嫌自己难养活了。
“你这几日可有发现哪处酒楼比较合你胃口?”
落百川一直都是吃的甜口,京城中只有醉霄楼的吃食符合她的口味。
其实也难怪,醉霄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厨子也是天南地北的都有,且不说骊山本就没有京城繁华,而且骊山常驻人口并不多,大多是都是客栈和饭馆合并开在一处。
落百川皱眉想了想,其实这几日自己不嫌麻烦都是借客栈的厨房自己做的。
“你要不陪我去一趟集市,买菜回客栈自己做?”
沈珏记得上次在扬州还是那位李婶做的,他只知道落百川药膳做得极好,可这平常菜式,沈珏还真没尝过,陪着落百川买好了菜,回到客栈厨房,本以为落百川是要洗手洗菜的,谁知她却扔下菜篮就往外边跑了。
沈珏看着她一溜烟跑出去的背影,挽起袖口,在水管下洗净双手,从菜篮里把菜一一拿出。
落百川拉着柳牧之到的时候,就看见沈珏洗手做羹汤的模样,在水管下哗哗哗地洗着白菜,流水从白菜和他指缝间流过,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边,少了平日里的冷冽严肃。
落百川走到沈珏身边,把他滑下去的袖口重新挽了上去,顺势把他手中的白菜拿过来放在了洗干净的灶台上,拿过灶台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帮他擦干净了手,才又将袖口放了下来“没看出来啊,你还会做饭?”
沈珏尴尬地挑了挑眉“我这不是想着把菜洗干净了,也算给你减少一点负担吗?”
落百川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嗫嚅道“我替阿牧谢谢你。”
说完就拉着沈珏出了厨房,拍上柳牧之的肩“辛苦你了。”
落晓晓骑马把准备回七青门的一行人拦在了城外“哟,晓晓姑娘擅离队伍,不会被你们家掌门责罚吗?”
落晓晓没理他话里的讥讽之意“柳勇之,我再警告你一次,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把师姐拉下水。”
柳勇之骑在马上往后仰了仰身子“落姑娘,当初你去偷药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今日这般理直气壮呢?”
在驿站的这些日子,柳勇之看清了落晓晓在门中似乎并不怎么受重视,说话并不客气“你放心,落百川好歹是我义妹,就算我想对她不利,父亲也不会允许的。”
落晓晓“哼”了一声“这般最好不过。”
说完就调转马头,去追云门的马队了。
柳勇之看着落晓晓远去的背影,摸向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凸出来了一块药瓶一样的大小“父亲?他还有没有命护着她,都还未可知呢。”
落百川在骊山待了五六日,本说就要启程回京了,毕竟自己从封为国师那一日至今,都快一月有余了,就没去上过一次朝,难免引人非议。
可沈珏非说要让自己同他一道回京,因此又在骊山滞留了两三日,离开骊山那日,落百川格外兴奋,此后许久骊山留给自己的唯一的印象就是,无聊至极。
景致没有云门美,城中没有京城繁华,连吃的都比不上扬州。
几人回到定国侯府的时候已近子时,府中只有巡夜的护卫,自是免了去请安,两人回房后各自洗漱一番,换上朝服就准备去上朝了。
“爷,你这还是回京第一次上朝吧,上次凯旋皇上什么表示都没有,军中兄弟多少都是有些失望的,不如今日爷去提提?”
沈珏双手笨拙地挽着发髻,这种事平日都是府中丫鬟,可他们今日回府并未提前报信,府中丫鬟都还睡着。
沈珏想着难得让他院中的丫鬟清闲一段时间,就拦住了萧平去丫鬟房。
沈珏正埋头束着发髻,手中的发簪突然被人抽了出去。
沈珏抬头看向镜中,落百川拂开沈珏握住发髻的手,将发尽数放下,拿过梳妆台上的牛角梳,萧平见状默默退下了。
落百川一边梳着青丝,一边温言开口“你娶我过府又不是当摆设的,明明自己就不会,干嘛不开口让我帮你,不知道你在别扭个什么劲。”
他这不是怕她尴尬吗?怎么就成自己别扭了,落百川熟练地将沈珏铺散在后背的青丝尽数挽成一个髻“没想到你手法还挺熟练。”
本以为她只会挽女子发髻“嗯,跟我师姐学的,师兄的发髻就都是师姐挽的。”
在发髻中插入一个发髻,绕到沈珏身前,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官帽“江湖门派的师兄姐弟都像你们感情很好吗?”
落百川知道他什么意思,曾听师父说过,沈珏本来有个亲哥哥,后来……十余岁便中毒身亡,当时根本查不出是何毒,落百川答非所问“你跟萧平两兄弟不照样感情很好吗?”
沈珏站在武官一列,落百川站在文官列首。
二月的天,还没完全入春,有些乍暖还寒。
落百川左右张望了一下,各级官员都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
落百川有样学样,也将头底下,同时还将手缩进了宽大的官袍中。
“上朝——”
落百川不知道自己在寒风中瑟缩了多久,才听到这么一句如蒙大赦的话,迅速低头将手平举叠放在胸前,迈着小碎步上了台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比起上次在同乐会,一片喧嚣,灯红酒绿之中看到的皇上,这次似乎更消瘦了些,声音也哑了些。
皇上吩咐一旁侍候着的常公公“给国师赐座。”
落百川一挑眉,四下看了看其他大臣似乎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想来历代国师都是有此殊荣的。
待软座抬上来了,落百川才发现自己坐在皇上左下首,而自己对面还做了个白胡子老头儿,只是一直闭着眼,似乎在养神,又似乎是瞧不起落百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