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打闹着用完了膳，陪着落百川去了天一阁。

临出发前，落琦怀故意磨磨蹭蹭了半天，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渴了，一会儿说忘给马喂食了，急得落百川差点就一个人走了，最后还是被落千广拉住。

天一阁依山而建，入口设在山脚，门口有多人把手，依山势而建的台阶看不到尽头。

几人对着守门的人鞠礼作揖，最前面的两人手握长枪，交叉挡在众人面前“阁主有交代，你们当中只有柳掌门能进。”

说话的人一脸淡漠，而且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没看，落百川腹诽了一句，修道的人都这么傲慢吗？凭什么不准我们云门的人进！

落百川上前一步，巧笑嫣然“敢问，阁主是对我们云门子弟有什么不满吗？”

那人依旧眼睛长在头顶上，冷笑一声“不满谈不上，只是高攀不起，就不过多来往了。”瞥了落百川一眼，补充道“这是我们阁主的原话。”

落百川根本没想到会在天一阁这儿遇上麻烦“‘高攀不起’，是什么意思？”

那人瞥了落千广一眼“你问他。”

落百川回头看着落千广，落千广皱皱眉，表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天一阁。

那人露出极其不耐烦的表情“落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也不知道我们家大小姐怎么会看上你。”

大小姐？落百川和落琦怀同时看向落千广，他什么时候惹上的这桃花债？

落百川眼神警告，要是耽误了事，看我让师父怎么收拾你！

经这么一提醒，落千广才想起来，早前师父的确提过天一阁来提亲的事，他立刻就给回绝了，他和天一阁的大小姐一面都未见过，怎么还就因此恨上他们整个云门了？

落千广将落百川护到身后“既然是我惹下的事，自当由我一人承担，迁怒他人是何意？”

那人已经面色不善“我说了，这是阁主的意思，我也只是个看门的，奉命行事，还请落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落琦怀最忍不了有人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当下就想上去扇他一巴掌，叫他嘴巴放干净点。落千广及时拦住她“好。”一手拉着落琦怀，一手护着落百川，看着柳牧之“那就麻烦柳掌门帮忙跑这一趟了。”

柳牧之自然不会拒绝，落百川却急声打断“不行！沈珏是我的夫君，我必须亲自去救！”

落百川摆脱落千广的保护“麻烦阁下去通禀尊阁主一声，请问阁主要如何才能放我们进去？”

守门的人都像没听见似的，丝毫没有动作，落百川沉下眸，冷了声“都聋了吗？！”

抬头扫视了一圈天一阁的入口“像天一阁这样的小门小派，只要云门动动指头，这儿恐怕就得易主了吧！”最后几个字，威胁意味十足。

“师父他老人家也想退隐了，我实在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劳他大驾，你们去，还是不去！”

天一阁守门的人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那人摆摆手，随便吩咐了一人“还不快去禀告阁主？！”

落琦怀扯了扯唇，开玩笑，她家师妹可是一人对阵柳逸之都没怂，吓唬吓唬这些小喽喽，自然也不在话下。

被落百川气势压住，其余人都不敢再吭声。

去通禀的那人急匆匆地从长长的阶梯上下来了，气喘吁吁地朝众人行了礼，最终对着落百川说“阁主说了，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就是得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跪着磕头上去。”

“欺人太甚！”落千广说着就去抓那人的衣领，看着落千广一个拳头就要砸下去，落百川急忙握住了他挥到半空的拳头“师兄，你别为难他，他也只是个传话的。”

走到传话那人面前，闭上眼，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音，许久才慢慢松开，眼眸缓缓睁开“跪上去是吧？”

那个畏畏缩缩点了头“哎。”

“那还不滚开！”

那人被落百川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哆嗦，慌忙侧开身子。

落千广一个箭步拉住落百川“此事全因我而起，要跪也是我跪。”

落百川撇开落千广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我说了，我必须亲自去救沈珏出来，这阶梯，一个人跪就可以了，你们都回客栈吧。”

落琦怀走到落百川面前“不行！你一个人，晕在半路了都没人知道，我陪你一起。”

落百川正欲拒绝“还是我陪她吧。”说话的是一直没开口的柳牧之“我陪她，反正这天一阁我是可以出入的，有什么状况，我也可以及时跟你们说。”

落百川把落琦怀和落千广往外推“我霸占了师姐那么久，你还不快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跟她腻歪腻歪，跟我在这儿受这罪做什么？”

两人最终还是妥协了，落琦怀走前抓住柳牧之的手臂“你好好照顾她，万一她有什么状况，必须及时告诉我们！”

落百川一撩裙摆跪了下去，以手覆地，磕了一个头，正欲跪着上第二层阶梯的时候，传话那人小声道“落姑娘，阁主说，得站起来再跪。”

落百川眼神射向那人，那人立即低了头，不敢与落百川直视。

落百川盯着那人站了起来，上了一层台阶才又跪下去磕头，柳牧之一直在旁边护着她，生怕她一个身形不稳，踩滑摔下去。

落百川一直从上午跪到了晚上，一天下来，落百川只用了早膳，此时已是口干舌燥，嘴唇泛白，面色也褪去了红润。

柳牧之在一旁担忧道“你要不要歇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喝的？”

守着她的那人早已回到了天一阁入口，暗沉黑幕下，长得不见尽头的阶梯上只剩下了一跪一站的两个身影。

落百川抬头看向长不见尽头的阶梯，点了点头。

柳牧之俯下身将落百川扶着坐在阶梯上“那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落百川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又点了点头，柳牧之这才放心地飞奔下阶梯，一步上马，飞奔回客栈。

落百川坐在阶梯上，头低着，旁边不时有天一阁的弟子穿着道服经过，一个人的，就看她一眼，然后神色各异地快步走远，三两成群的，捂着嘴小声议论。

落百川全然没有在意，她耳边只剩轰鸣声，所见之处渐渐泛出白圈，一眨眼，一个个白圈又换了位置。

所幸不是夏冬，要不然情况会更加恶劣。就连刚进云门的时候，都没被师父折磨得这么惨过，之前和之后的日子那都是过得舒适惬意，心里暗骂，姓沈的，你要是不好好补偿我，回去就跟你签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