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赴猎(1 / 1)重力客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晨起时,昭阳拥着绸缎披风跪坐在罗汉榻上,半倚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景致。昨夜雪不意竟下得那样大,宫殿顶瓦上盖着一层薄薄亮亮的积雪,白色清透眩耀,借着渐渐升起的灿色日头,一闪一闪晃人眼目,越发显得宫里头的红墙庄严端肃得很。

使女端着洗漱用具一字排开伺候在寝殿里。

昭阳揉着眼睛,软声软气地差使嬷嬷去拿衣裳过来。

“昨儿雪下了一整夜,京郊的山道上怕是泥泞湿滑不好行脚。殿下可是还要去赴猎?”

“自然是了。嬷嬷,快快去把我的那身砖红色刺绣骑装寻出来,脚上要穿那双墨色的旧皮靴。”昭阳扶着凌乱的长发从罗汉榻上跳下来,脚上未穿绣鞋,只隔着一层薄袜踩在地毯上,她的眉眼间盈着明媚活跃的生动情致。

从前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上围场骑马打猎,虽她箭术糟糕,往往都瞄不准猎物,但骑术却很不错,年少时光里最畅意的事情莫过于骑马从山涧溪谷间穿行而过,火红的裙摆上沾着朝露水,长发学着少年郎的样子半束起,只以一根簪子固定,任由谷间快风扬起鬓发。

重生一趟归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宫骑马,困在禁宫里十多年的寂寂幽闭生活,攒下的甸甸凄凉心境,全待着这一趟的出宫行程消解,怎能容许有变化不去了。

待她梳洗更衣完毕,高领口佩狐绒冬骑装外头披着粉霞色锦缎大氅,俏生生垂手站在桓皇后起居殿外的园子里。正适逢这里嫔妃请安散了,宫里各处的嫔妃们由使女嬷嬷扶着,陆陆续续跨门槛走出来,一抬眼也都瞧见了园子里的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今日容华耀眼,当真如国色牡丹般明艳抢眼。”

昭阳只顾自己明丽地扬唇笑着,漂亮的脸上看不见半点阴霾的痕迹。

沈贵妃素来冷傲寡言,行至中年年纪,纵然如何细细呵护、再怎样保养得宜,也难掩面上岁月留痕。她静静立在檐下,神色难辨喜恶远望着昭阳,身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般冷凝的屏障,宫里少有人能顶着她凌厉的眼风撑着勇气与她说上几句话。

“娘娘。”身边桂嬷嬷出声道。

“瞧瞧她那副样子,真是谁生养的孩子便就像谁。”

桂嬷嬷并摸不透沈贵妃话里指的,究竟是如今长秋宫里这位桓皇后,还是昭阳公主的生母,那位早故去了的淑妃娘娘。

沈贵妃未听见桂嬷嬷搭话,凤眸扬起轻瞥了她一眼,哂道:“怎么?听不懂本宫的话了?看来你都误打误撞地明白了,眼前这小昭阳,跟在皇后身边好些年受着言传身教,到底多多少少还是转了从前的性子,学了些规矩道理进脑子,而不再跟往昔似的,只知道没头脑地倚仗身份骄横刁蛮了。”

万嬷嬷出来迎昭阳公主进去。

“小殿下可是要出宫上山骑马捕猎?”

“是的,嬷嬷。早几日便与太子妃娘娘说好了,今日随着她一道过去应镇宁侯府的帖子。”

“娘娘正说道呢,雪后初霁,殿下该小心着些路,莫要在外磕碰着。”

“我晓得的,母后和嬷嬷莫要为我多操虑。”

这场狩猎是镇宁侯府楼家做东,他家侯夫人祖上是陇西贵族,最是有传统推崇围猎之兴,他家里的子侄儿郎各个都是秋狝场上的好手,屡屡因此得景帝青眼,许下流水般的赏赐。京城勋爵世家参与的猎宴,十中有三四都是由镇宁侯府作东家举办的。

昭阳随太子妃月氏一道坐马车出宫,往京郊西潭山苑猎场去。

“今日昭阳殿下可要下场?”

“是呢,我好些日子没有骑马了,这么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宫透气,怎能在轩亭里干坐着吃茶看别人玩耍呀。”

太子妃掩唇轻笑着:“妹妹若是这样积极,侯夫人便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到了猎场外围,挂着东宫牌子的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往最里头去了。昭阳掀起车帘子看着外头场面,真的都想感慨一句真是旷日持久才得以重返山苑猎场。上一世自己的心都逐渐失去鲜活色彩,整个人拘束在幽室中如同行尸走肉,哪里意料到头竟得来这样奢侈的机会,重新再过一次人生呢?

下了马车,昭阳伸手扶着太子妃踩着轿箱下车。她这才注意到,太子妃并未穿骑装,而是一身魏紫色团云宫裙,发髻首饰也是琳琅繁复,定是今日不下场了。

“昭阳妹妹先随本宫一道过去见人罢。待小厮去马厩里牵了公主今日要骑的骏马过来。”

见到太子妃与昭阳公主驾临,最高兴的还真就是镇宁侯夫人。

“妾身拜见太子妃娘娘,昭阳公主殿下。”

“侯夫人免礼。”

“太子妃娘娘带着昭阳公主到来,倒真是今日最大的喜事。”侯夫人亲热地说道,“娘娘与殿下不知,今日满京城勋贵来了许多人家,就连几家国公府也有子侄儿郎给侯府这个面子。本已是十分惊喜了,却不想太子妃娘娘带着公主来了。今日殿下可要亲自下场赴猎啊?”

“是。”

“那便等着殿下今日大展身手。”

太子妃与昭阳公主进了主家正轩亭,里头已有诚王妃在座。

“太子妃娘娘与公主来了。”

论辈分,诚王妃是昭阳的叔母,她膝下没有亲生女儿,只有两个儿子。

“王妃娘娘,今日可是两位堂兄也来了?”昭阳坐在诚王妃身侧问道。

“三郎来了,大郎温书课业,留在王府没有前来。”

这厢正说着话,那边又来了贵客过来向镇宁侯夫人问好。昭阳只端着茶盏循声偏头无意看了一眼,却整个人恍若僵硬如木,顿顿愣住了。

不是旁人,就是定国公世子萧阜屿。

“萧世子也来了,倒真是难得。”诚王妃瞥了一眼,淡淡地开口。

她这话确实说得不假,萧阜屿为人冷漠,于交际斡旋事上从不多费心,这都是京城勋爵世家皆知晓的实情。他家中早年生变故,父母双亡,如今是由祖父母老公爷夫妇撑着门楣。所幸早年间其父在世时就已为萧阜屿向景帝请封了世子,现下不至于爵位和家产旁落至其庶叔父头上。眼下就等着萧阜屿娶妻成家、可独当一面时便将爵位承继许给他。

也不知是为何,萧阜屿此前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景帝却连承继爵位之事提都未曾多提一句。昭阳虽此刻心生猛烈惧意,却也自脑海里升腾起这样的疑问来。依着她的记忆,上一世直到萧阜屿反叛起兵,景帝都未主动开口将定国公的爵位让他奉礼继承。

到底是萧家未曾请封,还是景帝压着折子迟迟不肯松口,昭阳便不得而知了。

另一桩怪事就是,即使心思直接单纯如她都看到了这一层面,可为何如桓家这样的贵府还要主动欲与萧家结亲呢?当真半点顾虑犹疑都未曾有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