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凌亲王与萧阜屿都是战场上各自双方阵营中年轻一代颇有威名的猛将,然而因为凌亲王从前并不在北境大营驻扎上任的缘故,因此二人并未有过交手。如今北帝将凌亲王派遣到了北境去,给南朝带来了极大的阵线压力。
可南朝皇帝并没有打算要把萧阜屿亦派过去与之抗衡。他自信地认为,南朝如此多的赫赫猛将,自然可以压制住这个来自北朝皇族的乳臭未干的子。
萧阜屿认知到了这一点。但他不觉得凌亲王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对方能够以军事谋略在北朝兵部牢牢立足,甚至在外传有嗜杀的恶名,尽管其中可能会有夸大的部分,但至少是有着不容觑的实力。光是凭借萧阜屿此处得到的断断续续不完整的情报讯息,足以恢复出凌亲王可怕的能力与野心。
对于昭阳的问题,萧阜屿起初是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依照前者所言,这些话都是溧阳长公主复述给她听的。可凌亲王成名不过区区几年而已,当时的溧阳长公主应当已是身陷囹圄数载之久,被软禁在京郊别苑,身边伏藏着许许多多双眼睛,紧盯着她,不容许她有什么喘息的余地,因此她并没有与外界来往沟通的本事。
可偏偏溧阳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以本身的某种目的想法而当着昭阳公主和皇帝的面将它摊放在明面上,也不知是故意要挑衅皇帝,还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理由选择了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昭阳轻颤着睫毛抬眼看着萧阜屿。他的沉默不言让她感受到不安。
“北朝的凌亲王,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是吗?”
萧阜屿摇头:“我未曾与他有过交手,因此不知传闻究竟几何真假。”
“姑母提起凌亲王如今身在北境,那北境战场上,是否能有把握将他处理呢?”
“这得看北境调兵布阵的兵法演算。但是,陛下还是希望能够派遣一些更有经验的人过去主持大局。”
昭阳反问道:“什么叫做更有经验?父皇会派你去吗?他当初过的,你要留在京城任职,不必再往北境战场上去,所以父皇是如何打算的?”
“陛下似乎有复用老将的心思。”
萧阜屿点到为止,昭阳亦沉眸深思。
老将是否能派上用场?他们在暮老之年披挂上阵,本不该是于马背上叱咤疆场的年纪,却受着那一份为人臣子的道德礼法约束,而不得不抹着白须及华发,扬刀上马,奔赴千里之外。
当战报接连从北境发来,字里行间都写满了触目惊心的场面。
最糟糕的战报是伴随着荣美人产子的消息一道呈至皇帝桌案上的。
高福公公几乎是只一眼瞄到了丝绸绢帛上写着的内容,就预见到了接下来一番雷霆圣怒。
桓皇后像是刻意踏着时间点过来,却被高福公公阻拦在了大殿外。
“娘娘,陛下正在里头火气大着,您此时进去怕是不太合适。”
高福公公也是为了桓皇后考虑,毕竟后者与皇帝不睦,这在禁宫中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桓皇后像是到了这般年纪忽然要与皇帝闹起任性脾气来,以昭阳公主的婚事作为最初的导火索,引燃了持续久矣的帝后冷战。
若非是桓皇后的确有些倚仗,亦拿捏不少的利器,否则其他人如果这样与皇帝闹,只怕是早就被问责母家,休离抛弃。
桓皇后纹丝不动,平静地要求高福公公为她通报:“本宫有必须要见皇上的理由。希望高公公能够给予便利。”
高福公公知道自己拦不下桓皇后,这位娘娘也实在是倔强性子。谁又能劝住她呢?当初那么多年的忍让蛰伏,或多或少是为着外事之牵累,不得已克制性情做个人人称赞的中宫皇后。如今昭阳公主嫁出去了,有了定国公府萧阜屿作为倚仗,或许也不再需要桓皇后多为她眷顾什么。而桓皇后的母家,亦是到了这一辈与她有些生分隔离。如此以往,倒有了些无牵无挂的意思在。
皇帝早晚要记起桓皇后如今的了无牵挂、毫无顾忌,估计到了回过神来的那一日,就是桓皇后失去威势坠入平凡的时候。
当下既然桓皇后这样执意要求了,高福公公自然不好再反驳她的话语,只应下声,脸上作出妥贴恭谨的表情,往里面去为桓皇后通传。
桓皇后走进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是漠然而冷淡。
当皇帝为着满桌的烦心事而弄得恼火的时候,又正对上这张让他原本就心生厌烦的脸,更是莫名火直往上冲,开口话的时候也是满满的针对意味:“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前来向陛下请愿。”
“请愿?”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桓皇后退后半步毫无犹豫地跪了下去。
她举起双手捧过头顶,手里奉着的是一封信件。
“此乃臣妾娘家幼弟桓姚吾奉上的请战奏表。”
桓姚吾,这个名字对于皇帝来甚至有些陌生。
“桓姚吾。桓姚吾。”他默念了两边,已然是没有什么印象。
“桓家姚吾,族中辈分行十一,如今任明威将军,回京领武散职前原本从属北境大营。”
“他想去北境?”
“姚吾愿为南朝江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旁的内监将请战奏表从桓皇后手中拿过,传递给书桌后坐着的皇帝。
皇帝展开信件将其中的文字全部都阅读过一遍,读罢按下信纸搁置在手边,打量的眼神牢牢盯着桓皇后,他开口问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呈上这份奏表?”
“姚吾一直有为国杀敌之心,如今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他为什么不亲自上奏这份奏表,为什么要让你这个深宫妇人代为转交?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干政之罪吗?”
桓皇后冷淡地回答道:“姚吾身份特殊,并非桓家嫡系子弟,庶出身份使他在家族中难以得到出头之日。臣妾为南朝国母,为陛下分忧,为南朝疆域思量是本分事。臣妾亦是姚吾长姐,代兄弟陈述自己难以表达的赤子之心,同样是本分事。陛下,望您能慎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