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对于太子妃邀请她去东宫做客的消息已经有了原因上的猜测。而当她真的成行,踏入那座华丽飞扬的宫殿时,看着满目喜庆和煦的氛围,才知道原来东承太子纳新饶场景是这副模样的。不能是与正经的皇族嫁娶场合相媲美,但至少已经是在仪制约束内做到的最好了。
太子妃亲自来迎昭阳,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正殿去。
“昭阳殿下。”太子妃的瞳色很浅,坐在日光映照下的窗户边上,整个人都沐浴在冬日暖阳之中,她看起来很温柔,同时又兼带有庄华贵重的气质,与国母桓皇后相比则显得要柔和许多。昭阳以前听过别的人胡话,言及太子妃,旁人觉得她还是与从前的裴皇后更相像一些,与桓皇后则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娘娘今日邀昭阳入东宫话,我很是愉悦呢。”
“是啊。自从你出嫁之后,我们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亲热地话了。别的场合见到面,身边总还有别的女眷在场,起话来总是有许多的不便利处,今日能与昭阳殿下坐在一道安安稳稳、不急不徐地话,我亦很是珍重。”
“娘娘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吗?”
“哪里能瞒过你去呢。”太子妃虽然嘴上这样,但实际倒不急着吐露真正的目的,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随后又把桌案上的碟子往昭阳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尝尝盘碟上盛放着的点心,“这都是东宫厨房开出来做的点心,记得昭阳殿下从前未出嫁的时候,是真心喜欢这里的手艺的。”
“娘娘都还记得。”
看到昭阳捏起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太子妃这才娓娓道来:“殿下应该听外头人起过了吧。东宫要迎新的女子进来,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使得皇室子孙枝繁叶茂。”
“是。昭阳从别的地方多多少少听到过这一消息。娘娘不必太过挂怀,这都是寻常礼制安排之下生出的惯例,从前也是这样的道理。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妥之处才使得要这样行事的。”
“哪里是没有不妥。”太子妃有些落寞,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拿捏着的荷蓝绢帕,捏紧后重又散开,若非千金之价,大概是要轻易生出无法抚平的皱褶的,“我入宫数载却未诞育子嗣,这就已是我最大的错处了。不光是我膝下空虚无子,就连东宫里住着的其他几位良娣、孺子,一样没有传出好消息。我哪里不知道外头的人是怎样我的,就连我娘家母亲祖母都规劝我要有容人之心,不可磋磨底下的妾室女眷,使她们红颜凋敝,错失良机。”
昭阳倒不曾听过这样难听的话。但同为女子,又经历了上一世亲眼看到了太子妃的遭遇及下场,她多多少少能够站在太子妃的立场上,明白这些话由来的经过,同时也为太子妃感到同情怜惜。
“娘娘不必把这些话都放在心上。子嗣一事,到底都是孩子与父母的缘分。倘若缘分未到,强求也只是逆命而为,到底难得好的结果。不若放宽心态,娘娘还年轻着,往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现下一味着急焦心,反而是伤身伤神呢。”
太子妃勉强一笑,拉着昭阳的手过去拍了拍:“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可我是不要着急,心里哪里真的能够得到安宁呢?殿下可知道,这批入宫的新人中,竟是有温家的女儿。”
“温家?”昭阳心思转圜,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听到的传言都是真的,温善玉真的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入东宫吗?当初原本以为是刹住了她的锐气,只是到底真的如昭阳自己所的那样,一语成谶,难以扭转定命数吗?尽管许多前尘之事都已经发生改变,与上一世的轨迹截然不同,可是偏偏温善玉最后还是嫁给了东承太子。那是否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如她曾经经历过的那样重演发生呢?
“是温善玉。从前与你有过争执的姑娘。”
“竟是她要入宫。我原本以为温家女眷于禁宫中失礼数,本该再无这样的资格”
“我使了些手段去打听,他们是太子殿下主动要的。”太子妃自嘲地笑笑,长叹了一口气,面上愁容难消,“实情真相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去费心打听。”
昭阳是真的听了这番话有些震惊,她没有预料到原来温善玉入宫竟然是东承太子的手笔。难道自己这位太子哥哥真的就像是一见钟情似的非温善玉不可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消息。要知道,上一世就是因为东承太子用情至深,以至于东宫女子都受到温善玉极大的压力与磋磨,就连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都未能躲过温善玉的手段,狠狠受了许多委屈。
“娘娘是太子妃,东宫女眷谁又能越过您去呢?无论温善玉如何得青睐,您总归是东宫的太子妃,是东承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是有宠爱加身,她也不能对您怎么样。娘娘只需要记着这最要紧的一条,便可高枕无忧,无需费心费力与她作缠斗。”
“昭阳殿下只怕是与我一样,第一眼看到温善玉与太子殿下相处的场面,就觉出不妥了吧。当初温家人与昭阳殿下您发生争执,我站在一旁瞧着,句不上台面的话,我心里真的暗自有些庆幸呢,若非是因为她们冲撞了昭阳殿下您,只怕就要真的被太子殿下一句话,指明要那温善玉入宫了。可是现在才知道,即使是犯下这样不得体的罪名,太子殿下真的想要,谁又能不同意呢?倒是委屈令下您,有这样一遭事情,使得您不愉快。”
昭阳摇头:“我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娘娘应该知道我的性情,本就是爱憎分明。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情,即使是强求一百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温善玉既然与我不投契,那的确是相处不到一块儿去,只盼着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