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亼闭店后,坐在桌边细细地擦拭着自己最喜欢的茶具,不知为何,今天右眼皮跳的厉害,汝亼伸出手揉揉眼,听见有人推开了店门。
“客官打烊了。”汝亼朗声说道。
“十几年不见,右司命开始做厨子了?”门口的人说道。
汝亼挥袖将整个屋子点亮,他看见门口的人坐在轮椅上,相貌阴柔,眉毛直插入鬓,眼角吊起,皮肤苍白无血色。这不正是左司命,元昕。
“你还活着?”汝亼有些惊讶。
“元某不才,却还算是有些苟且偷生的本事。”元昕的声音也似他的声音阴柔,不细听时不辨男女。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汝亼与元昕没有多深的交情,他的到来实为诡异。
“叙叙旧而已,不必这样紧张。”元昕架着轮椅来到汝亼面前。
“亼不知你我之间有什么旧好叙。”汝亼一向温和,此时却冷淡无比。
元昕不顾汝亼的态度,继续说道:“贤弟可记得你带去转世的那个仙子?”
汝亼听到这里眼睛闪烁了一下,元昕笑笑,又道:“贤弟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在人间久久徘徊。”
“亼引导的仙子众多,不知左司命说的是谁。”汝亼垂下眼睑,假装不在意地擦拭茶杯。
“贤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元昕的眼神犀利,仿佛能够看清人心,“我若不知道你的心思也不会到此处。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来是叫你看一出好戏,去轮回镜上看看你那心上人吧。”
“你把她如何了?”汝亼啪地放下茶杯。
“我人在这里,能把她如何?”元昕说道,汝亼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元昕又拍拍自己无知觉的双腿,道:“我已经是一介废人了,还能把她如何。”
汝亼起身欲走,又回头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为何?”元昕玩味地笑笑,说道:“因为你傻得可怜,因为你怂包到我看不起。汝亼,你我在天庭上的时候,你就一直不争不抢,一副清高的样子。我就想看看你能清高到几时,是不是什么都没了,还能清高得起来。”
汝亼不动声色地转身,他迅速地回到天庭,来到轮回镜处,看人间的情况……
再说泽泱,他来到金州边上,重峦叠嶂,他循着气息来到一个偏僻的山洞中,却发现只是呈熏的一件旧物。刚欲走时,他感到金州四面八方都有呈熏的气息,虽然很可能是跟这一样的假象,但是泽泱迫切地需要找到呈熏的最后一魂,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还是挨个去确认了,但是结果果然都只是呈熏的旧物。
泽泱回来已经日落西山,他刚想赶去鹊桥却被若兰拦住了。
“公主病了,请上神去看看。”若兰担忧地说道。
“有病去找医生,找我做什么。”泽泱声音极冷。
“只有上神医得好,公主喝了毒药,快要发作了,只想再看您一眼。”若兰又道,她说的恳切,好像真的一般,“公主说了,您肯看她一眼,便把解药给您。”
泽泱看向鹊桥的方向,说:“鹊桥有人等我,我先去同她说一声。”
“我找人替上神跑一趟,上神赶紧去王宫吧,公主要等不起了。”若兰恳切地说。
泽泱犹豫一下,道:“走,速去速回。”
若兰将泽泱引入斐荩屋中,便轻轻离开。
屋中点着浓烈的香薰,香气冲天,十分刺鼻。隔着粉色的纱帘,斐荩在床榻上穿着精简,她的脸上红润,笑的妩媚动人。而就在这床榻之后,柳伊就被绑在里面,床背上有一个孔洞,正好能将屋内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而屋中香薰扰人神识,让泽泱无法感受到柳伊的气息。
泽泱拉下脸,怒道:“这就是你说的你喝了毒药快不行了?”
柳伊心里难过,为什么泽泱会来,她本来有一丝希望,如果泽泱去了鹊桥不肯来的话,那斐荩就不会得逞了。这样看来,泽泱还是在乎斐荩的生死的,他听了她要不行了的话,不论真假还是来看了。
“青鸾饮下了相思之毒。”斐荩说完,赤脚走下来,柔柔地抱住泽泱,道:“泽泱哥哥,就一晚,不用一月,我明早就将解药给你。”
泽泱甩开她,冷冷地说:“不可能。”
“泽泱哥哥,你今天晚上不能走!”斐荩狠狠地说道。
“你觉得人类的催人生情的熏香能对我生效?”泽泱蔑视地看着斐荩。
“你一定要离开是吗?你若是踏出这门,我便不会给你解药了!”斐荩气急败坏地说。
“我不要了,自己留着吧。”泽泱转身要走,柳伊心下舒了口气。
斐荩冲过去,从背后抱紧泽泱,带着哭腔说道:“泽泱哥哥,好歹陪我喝了夏节的三清酒,今天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月之期一到我就给你解药。”
泽泱拨开斐荩的手,轻蔑地说:“三清酒里放了什么?”
斐荩也笑道:“不愧是泽泱上神,思虑周到,无懈可击。只是这酒,你不喝就别想走。你用神识看看,这床榻后面是谁。”
泽泱这才从浓重的熏香中清醒些,他探到柳伊在那里之后,依然淡定地说:“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带她走?”
“斐荩不能,但是斐荩不确定泽泱哥哥带走他之后能不能解了柳老板身上的毒。”斐荩笑的阴邪。
“把解药拿出来!”泽泱耐住杀人的冲动低沉地说道。
斐荩拿出一瓶药,说道:“把酒喝了。”
泽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解药给我!”
斐荩将药放在泽泱的手上,说道:“泽泱哥哥,你来的太晚了,柳老板中毒已深,服下解药也来不及了。”
青岚叮的一声出鞘,搭在斐荩的脖子上,她白皙的脖子瞬间已被剑气所伤,流出来红色的血液。
“不过你若是服下解药,再用内力传到她身上还能来得及,只是会消耗你精纯的内力……”斐荩急忙说道。
泽泱不假思索地将药倒入口中,大步走向床榻,但他走了一半就停住了。
柳伊在床榻的后面呜呜地叫着,但是泽泱完全听不见,也不再往前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柳伊的眼中流下。泽泱这个大傻瓜,她从来都没有中毒,那瓶所谓的解药才是毒药……
柳伊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泽泱的瞳孔放大,眼中再无光彩,好像看到的景象并不是眼前的样子,他迟疑而迷茫。柳伊感觉浑身热的要烧起来,不知是不是不小心吸进了熏香的缘故,她额头的花钿强烈地闪烁,一股热气在身体内乱窜,好像要将身体撑开一般难受。
泽泱的身后,斐荩轻轻地唤道:“泽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