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谷扫视众人,见都认真在听,继续道:“既然极乐教已着手对付我们,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因此,当务之急是尽快推举盟主,团结道盟上下。
待盟主选定,我们集合全盟之力,方能共抗魔教!”
玉映叹口气道:“唉,大过年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不吉利的事。莫掌门,事已至此,您就不用谦虚了,您当盟主,我们都心悦诚服。”
田青牛附和道:“没错,莫掌门绝对是不二人选,绝没有人反对。”
冲静原本还有些争夺盟主之心,赫然见独目惨败,又想起昨日萧君廓重伤,心想这盟主的位置太烫屁股,若是能不配位,难以高枕无忧。
此外,说不定哪天就被极乐教灭了,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念及此,马上道:“我也支持莫掌门。”
莫奇谷见只剩下冯守中未表态,便抬眼看他。
冯守中见事已至此,大家又是一条心,既然木已成舟,便顺水推舟道:“虽然敝派掌门尚在疗伤,但推选莫掌门做道盟盟主,敝派无意见。”
莫奇谷微微一笑,心下甚喜,道:“多谢各位抬爱,只是其他各教掌门追踪未归,等他们回来,再行商议不迟。”
话音刚落,突然殿上跳入两人,皆是一身农夫装扮,粗布蒙着脸面,众人一惊,荆钰上前一步,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那两人一句不答,猛地看到血污中的独目,对望一眼,飞身向前,抱起独目身子便向殿外冲去。
冯守中和荆钰同时出击,大喝一声:“哪里走?”
还未及追到殿门,只见其中一个农夫向后扔下两颗黑球,边缘呲呲冒火。
待冯守中和荆钰看清,心叫不好,急忙跃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烈光刺目,浓烟滚滚,殿门正上方的殿顶被掀开一个大洞,青天可见,浓烟充斥殿宇,众人竟不能视物。
所有人怕浓烟有毒,纷纷穿烟跃出殿外,却早已不见那两个农夫身影。
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是莫名其妙,从彼此的表情看得出来,没人知道那两农夫是什么人。
……
张羽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身上烧得千疮百孔的黑袍全部换下,心里庆幸:“还好跑得及时,不然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
其实,张羽这个担心倒是多余。
因为他还不知道,在飓风和鬼火风火夹击之后,他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烟灰,便是他爹娘站在面前,也认他不出。
张羽找到一棵树后,把褪下的黑袍一股脑给埋了,虽然天寒地冻,土地僵硬,但也难不倒他,两只手就像两杆大铁锹,挖地刨坑丝毫不在话下。
此时他上半身没有衣服,不便到处乱走,正没奈何,纵目望去,只见不远处有排排舍屋,心想那里应该能找到衣衫。
不出张羽所料,那排排舍屋正是真武派接待各派掌门的馆舍,此时众人都在别处,馆舍空无一人。
随便在一个屋内,张羽便翻到了几件衣袄,胡乱穿上,不管合不合适,转身悄悄出门。
待一切妥当,张羽想到孙小苗,想到莫奇谷答应建造丹灶丹炉之事,满心欢喜,心里迫不及待要把好消息告诉他。
张羽四下张望一番,也不知眼下所在的馆舍具体在无为宫什么地方,大概估摸了一番,想是该往东边走。
张羽沿着小路,向东没走出几步,突然听得前面拐角处有人声传来,他怕被人撞见,慌忙躲在角落,细细一听,竟是荆钰的声音。
只听荆钰道:“外面危险,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你俩就不要到处走了,非要出去,一定要让护卫跟着,知道了吗?”
另外两人齐声说道:“知道了。”
张羽一听,这不是宇文小姐和小翠的声音?
荆钰又叮嘱了几句,匆忙返回老君殿去。
二女送走了荆钰,只听小翠道:“小姐,我好怕,要不咱们……回东都吧。”
宇文小姐似有心事,道:“要回你回去,我不回,这里就算再危险,也好过东都。”
小翠道:“小姐,要不咱就和老爷好好商量呗,一直这么逃身在外,终究也不是办法。”
宇文小姐道:“是爹逼我的,他要是固执己见,大不了我就一辈子在外逃亡。”
小翠见劝她不下,转移话题道:“小姐,那个白师兄,刚刚似乎受伤很重,咱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宇文小姐想到白书亭刚才的惨状,耳边依稀还在回荡着他惊天动地的惨叫,不免打个寒颤,道:“再等等吧,可能白师兄眼下……也不愿意见人。”
小翠吐了吐舌头,道:“嗯嗯,只怕他一张脸……八成是花了。”
“不许胡说。”宇文小姐厉声道。
张羽在一旁偷听,有些听得明白,有些听不懂,心想这时正好四下无人,不如上前相认,好生感谢她俩,借机了了自己一桩心愿。
张羽想定便行动,快步走过转角,跳到二女面前。
宇文小姐和小翠正自惊魂未定,猛地见到面前站出个一脸烟灰的黑男子,登时“哇”的一声尖叫起来,抱成一团,闭眼不敢看。
二女的惊恐举动,反倒吓了张羽一跳,他向身后和四周张望一圈,不见有人,不知道是哪里吓着二女,急忙说道:“我们在邺县见过面,你们救了我父亲,我来谢谢你们。”
二女虽是吱哇乱叫,但是张羽的话仍是飘入耳朵。
听清之后,她俩停止尖叫,靠着墙根偷眼打量张羽。
因为小翠之前和他接触较多,依稀能看出他像那个“臭人”,不过那天他是一身屎尿,今天换作一身烟灰罢了。
小翠慢慢松开宇文小姐,护在她身前,壮着胆子问道:“你真是那个臭……那个猎人?”
张羽道:“是我,那天你们在邺县帮我请到医生,我爹病都好了,我要谢谢你们。”
小翠听了,虽然防备之心大减,但心下还是害怕,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跟踪我们吗?”
张羽道:“没有,这几日我在这里帮工。”
小翠道:“帮工?帮工怎么……怎么这副打扮?”
张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猛地见到一双手黑乎乎都是烟灰,伸手抹了一把脸,见抹下大片烟尘,心下恍然,原来是自己没洗脸,怪不得把她俩吓了一跳。
他挠头道:“刚才做活弄脏了,平时不是这样。”
小翠今天经历了太多,兀自疑神疑鬼,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忙吧,我们……我们收到你的感谢了,你……你不用记着这事了,你也不用……不用再来找我们了。”
张羽听了,心中极为开心,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一抹洁白的牙齿被烟灰衬映得更加白亮,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走。
宇文小姐见他笑得质朴,心中一动,叫住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翠听了,扭头奇怪地盯着小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一个脏了吧唧乡巴佬的名字。
张羽转过身来,道:“张羽。”
宇文小姐好奇心起,微笑着说:“要不你去洗把脸吧,咱们也算有缘,我和小翠还一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张羽本想说你们其实是知道的,之前在张家庄路口,在除夕晚宴上都已经见过面,但是他笨嘴拙舌,组织这么长的语言又费力,又怕说不好,所以干脆找盆水洗把脸来得实在。
他记得刚才找衣服的时候见到一口井,一路跑过去打水洗脸。
张羽跑开后,小翠怪异地盯着宇文小姐,低声道:“小姐,你干嘛要问他的名字?”
宇文小姐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此来真武山,除了独目道人,他是咱们见过最怪的人,似乎……咱们和他很有缘。”
宇文小姐自幼长在大户人家,很少见到外面的世界,更别提山野村夫,自打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两次与张羽相遇,还都是这么奇特的方式,这要是回家讲给姐妹们听,一定会被她们引以为笑谈奇文。
最主要的,张羽虽然两次都是浑身脏污,但是宇文小姐看出他心底淳朴,不是坏人,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和满口洁白的亮牙,都让宇文小姐有认识他的想法。
小翠嘟着嘴道:“小姐,我越来越读不懂你了。”
宇文小姐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是丫鬟的命呢?”
不一会儿,张羽跑了回来,二女一见之下,不由得惊呼一声:“是你?”
张羽道:“是我!”
宇文小姐和小翠瞬间恍然,这才反应过来,那日张家庄路旁和除夕晚宴上,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原来,他是想表达对邺县相助的感激之情。
小翠走上前去,愧疚道:“对不起啊,那天……误会了你。”
宇文小姐也走前两步,看了张羽一眼,只见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端的是美男子,不免心下一动。
张羽道:“没关系,今后就不会误会了。”
小翠道:“啊,我想起来啦!那日你在邺县说过,你家就在真武山脚下张家庄,莫非我们那天路过的就是你家了?”
张羽笑道:“没错。”
小翠斜着眼上下打量张羽一眼,道:“没想到,你长得还蛮俊嘛……为啥那天在武安县门口,你身上……那……那么脏?”
张羽道:“因为我刚出牢房,在牢里,他们泼我屎尿。”
二女一听,惊得瞠目结舌,面前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