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慢慢地,竟在莫奇谷眼前飘了起来。
莫奇谷瞠目见他身体凌空浮起一尺,二尺,三尺,还在慢慢升高。
莫奇谷大惊失色,倒退两步,却见张羽笑道:“你看,你看,我浮起来啦,我浮起来啦!”
可是张羽这么一笑,漏了气,蓝光倏忽收缩入他体内,四周重归黑暗。
噗的一声,他落回原地。
张羽觉得很是好玩,接连又试了几次,只不过身子一浮离地面五尺左右,就无法再行上升。
张羽没有完全掌握运气之法,时间久些,内力一泄,整个人就落回地面。
张羽心想,自己既然能够浮在地上,自然也可以浮在松尖。
想到做到,不由分说,他一跃而起。
莫奇谷抬头惊看,只见头上林顶蓝光大盛,便如一顶硕大的蓝灯悬于头顶,照亮了身边松林。
张羽初习运气凝聚之法,只是略懂皮毛,因此在松尖上只站了片刻,便憋不住气,又落回地面。
如此尝试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但是相比之前,已算是大有进境。
莫奇谷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住喷薄闪现:“世间怎会有如此恐怖之人,他还是……人吗?”
张羽想到莫奇谷方才说的话,问道:“我今天就能立于松尖片刻,是不是说明练到你的水平,不用那么久的时间了?”
莫奇谷兀自惊骇,一时说不出话,待心情稍微平复,道:“你内息磅礴,根基深厚,远超常人,应该不用那么久。”
莫奇谷说到这里,暗自后怕,心下庆幸;“幸好刚才没将运气凝气的关键诀窍传授于他,不然凭他的资质,恐怕今晚便可以凌虚御空,御剑飞行了!”
刚才,莫奇谷动念传授张羽功法之时,其实是想将最基础的入门心法传授给他,让他感受上乘武学轻功之诱人魅力。
但凡习武之人,一旦得窥上乘武功门径,那定是心痒难搔,迫不及待。
为得修炼秘籍,或是名师指点,往往可以俯首听命,甚至抛妻弃子。
等到了那时候,莫奇谷只要在他稍有进步,却止步不前之时,让他用七星剑鞘作为交换,那他必定为了继续习练武功,唯命是从。
所以,莫奇谷传授于他的都是入门功法,不含其中精要,以至于张羽按照功法试练,却总不能运用自如。
此计可谓甚妙,且天衣无缝。
然而,最超出莫奇谷意料之外的,却是张羽的内息实在太过磅礴博大,竟然单凭区区入门心法,便可漂浮凌空,精芒大放,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纵使莫奇谷亲眼所见,亦难以置信。
看来道教祖师爷们所描述的羽化升仙,御剑飞行,应该都是真的!
心念及此,莫奇谷不惧反喜,可以说欣喜若狂!
他苦苦追求了一辈子的道教理想,看来真有实现之日!
对于有些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曾经缥缈的希望,忽地触手可及。
张羽见莫奇谷脸上一阵惊诧,一阵欣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道:“莫掌门,我比较笨,今天孙小苗也说我,资质平庸。”
莫奇谷收住面上抑制不住的笑,心想:“你还资质平庸?
你年纪轻轻,居然有此等内息修为,还说自己资质平庸?
这要是被全天下的道教同道听了,岂不是要活活气死个成百上千。”
莫奇谷捋须道:“嗯,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资质平庸就勤加苦练。
不过嘛,老夫还有个习练的秘诀,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就能如老夫一般自如运用。”
张羽大喜:“真的?”
莫奇谷见他上钩,微微一笑,道:“你只要告诉老夫那剑鞘所在,老夫立即教你。”
张羽收回笑容,淡淡道:“我不知道。”
莫奇谷气急,道:“你……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没这店!
哼,老夫把话撂下,你何时将剑鞘寻来,老夫何时传你秘诀,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说罢,莫奇谷拂袖离去。
自从那日萧君廓携着七星剑鞘回茅山,张羽便再无法感知七星剑鞘的所在。
所以适才张羽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撒谎。
现在的他,是真不知道那七星剑鞘的下落。
莫奇谷弃他而去,他未感多么怅然,心想此人一心想着剑鞘,不顾其他,随他去吧。
张羽并没急着回家,又按照莫奇谷的法门尝试了数次。
只见松林之间蓝光忽闪忽灭,忽盛忽暗,好不诡异。
……
第二日,正月二十一。
早饭时,李氏问张羽打算什么时候去趟邺县,说人叶家还在等他回音。
张羽不知道为何娘非要让他去,边吃边道:“我不去。”
李氏立马急了,道:“诶?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娘为了你的事忙活了半天,你咋一点不上心?去,今天就去!”
张大虎在一旁插嘴道:“今天不能去,啥也没准备,你让羽儿空手去啊?
再说了,不打招呼就过去,显得咱家多不懂礼节。”
李氏心想也对,便道:“那好,羽儿你今天就去打些山货回来,然后娘去李家庄找下你刘姨,让她帮忙传个话。
对了,你进山多弄点山货,娘要准备点给刘姨,她跑前跑后张罗,辛辛苦苦的,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张羽有些置气道:“为什么咱家要打招呼?叶家就不用打招呼?
前几天,那个叶武娘,还不是没打招呼就来了。”
李氏和张大虎没听张羽讲过叶武娘的事,对视一眼,奇道:“你说什么,叶姑娘来过啦?”
张羽便将那日和叶武娘相遇,比划动手的事简单说了。
李氏一听张羽和叶武娘动上手,一把将碗筷撂在桌上,叮当一声,吓了张大虎一跳,筷子掉在地上。
只听李氏说:“你是不是猪头,人家姑娘家家来看你,你怎么还能动手呢?”
张羽道:“娘,是她非要动手的。”
李氏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定是你哪里惹了人家不高兴!”
张羽道:“娘,我都没还手,是她一直在打我。”
李氏道:“人家大家闺秀,会跟你一般见识?肯定是你哪里说错了话,把人家惹生气了!
不行不行,你一会儿赶紧进山,不用赶着回来,多打点山货,选贵重的打。
明儿都拿去邺县,就当是赔礼道歉!”
张大虎弯腰捡起筷子,吹吹灰,在一旁道:“你以为打猎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啊?
难不成山货在那待着,傻傻地等着你来抓?
大冷天的,那都得看运气。”
李氏横了张大虎一眼,道:“没你事,闭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张大虎面色尴尬,只得闷头吃饭,再不言语。
……
张羽出去逛荡了一天,黄昏前回到家。
进院李氏一看,见他手里提溜一只兔子,两只雉鸡,别无他物。
李氏不可思议道:“怎么就打回这么点?这……这哪里送得出手啊!”
张羽把山货顺手扔在墙根,淡淡道:“那就不送。”
李氏听见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道:“好啊你个张羽,你是成心的吧,你是故意跟你娘犯倔是吧!”
张大虎在里屋听着妻子吵嚷,一瘸一拐走出来。
见墙根一只野兔,两只雉鸡,再看张羽的表情,立即心知肚明。
赶忙打圆场道:“我早上不是说了么,这打猎三分在手艺,七分在运气,运气不好,可不能瞎怪孩子。”
李氏还想责备,被张大虎胡乱推到里屋,一个劲挤眉弄眼,意思是他来劝。
李氏真搞不懂张羽的心思,有时候听话得像个小猫,招人喜欢;
有时倔强起来像头倔驴,任谁说都没用,十头牛都拉不回。
李氏把手上的抹布向腿上一拍,横了张羽一眼,径自回里屋。
张大虎抬眼看了张羽一眼,努嘴向外,道:“咱爷俩出去说两句。”
张大虎和张羽站在院门外,寒风吹过,张大虎打了个喷嚏,看看天色,道:“羽儿啊,你是不是生娘的气?”
张羽默然无语。
张大虎道:“你知道你娘为啥这么着急?
还不是爹天天催得她。
哎,你不知道,那时你在县衙里坐牢,你娘成天哭,没日没夜的哭,爹和娘过了一辈子,都没见她那么哭过。
平时不出门的人,那几天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
你想啊,那真武派荆钰道长是什么人?那是连你爹都请不动的人!
你娘呢,硬生生地把他请去了县衙,多大的面子!
但你可知,私下里你娘磕了多少个头,流了多少的眼泪?”
说到这里,张大虎深吸一口气,叹息一声。
见张羽不说话,张大虎继续道:“你娘本是极刚强之人。
爹跟她成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求人,第一次见她哭的那么伤心。
除夕那些天你在无为宫帮工,你娘天天晚上等你进家门,才放心睡觉。
你要是不回来,她就翻来覆去的,是不是念叨你一句,吵得爹都睡不好。”
张羽道:“娘疼我,我知道。”
张大虎道:“嗯,爹看出来了,你应是不喜欢叶家那闺女。
也好,不喜欢咱就不娶,没什么大不了。
说实在的,爹也没相中,人家是大户人家,跟咱家门不当户不对。
成家这事,尤其讲究门当户对,不然那,以后有的是窝心的事。”
张羽听着,反复在心中咀嚼父亲的话,渐渐有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