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二人认得突地稽的帐篷，便去找他，他却不在。

帐篷里有个妇女，指着瞒咄的大帐比划着手势，意思是突地稽在那边。

张羽和翠于是又走到瞒咄的大帐前，只听得帐内很大的争吵声，二人认得出内有突地稽的声音。

帐内争吵之人的是靺鞨族话，二人却听不懂。

过了好半，只听争吵结束，帐内有人挑帐而出，正是突地稽。

突地稽出帐见到羽翠二人，立时换上笑容，搭着张羽的肩膀道：“张英雄，陪我喝酒！”

张羽稳稳站住，道：“突地大哥，我和翠要启程去龙潭啦，回来再陪你喝吧。”

突地稽微微一怔，道：“不在咱家多待几吗？是不是住的不习惯？”

张羽微微一笑道：“住的很好，只是……我们赶时间。”

突地稽生性豪爽，也确知二人急着去龙潭，便道：“那你们再住一，明我送你们启程，今晚咱们再喝个痛快。”

张羽二人无奈，只得在营地多住了一晚，晚宴上没少喝酒。

但张羽这次学乖了，一感觉有些晕眩，便停住不喝，即便如此，亦早把突地稽和五勇士全部灌醉。

第二日一早，突地稽及五勇士便准备好马匹行囊，要为二人送校

张羽见那行囊很大，足足裹了两大包，垂挂在马身两侧，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翠好奇问道：“这里面装了什么？这么鼓？”

突地稽道：“你们不知道，那龙潭在太白山顶，那里终年积雪，非常寒冷，你们若是没有厚衣，上去会冻死。”

翠不知还有这种法，拍手笑道：“突地大哥想的真周到，谢谢你！”

突地稽哈哈一笑道：“远方的朋友，当突地稽是兄弟的，就不要谢。”

张羽和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上马随六人离开营地。

离开之时，但凡经过的营帐，都有靺鞨族人出来向二人挥手告别。

靺鞨族人最重英雄勇士，这几日张羽在部落里屠熊豪饮的名声传开，但凡认识他的都心生敬佩，此刻见他离去，都出帐挥手相送。

一行人并不急着赶路，因此骑骑走走，观赏山野美景。

一路上，翠见突地稽神情不展，似有愁事，便开口问道：“突地大哥，昨日在瞒咄帐内因何争吵？”

突地稽道：“不瞒二位，我大哥决定出兵帮高丽人。”

张羽还不觉如何，翠却是一惊，道：“跟大隋作对，那不是白白送死？”

突地稽道：“正是如此，据大隋此番出动百万大军，高丽人举国区区十来万兵卒，如何抵挡？”

翠道：“那你们有多少人？”

突地稽微微一怔，道：“我们粟末部人丁不旺，只有六千多人。”

翠听了，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么少人，还凑什么热闹？”

此言一出，突地稽身后的五勇士纷纷沉下脸来，怒目而视，但是碍于张羽的面子，不便出言斥责。

突地稽冷哼一声道：“我粟末部人虽不多，但人人皆兵，无论老幼妇孺，个顶个的响当当！

骑上马，弯弓百发百中，跳下马，舞刀以一敌百！

若是我们像你们隋人般只会弯腰种田，早被高丽人杀光了。”

这几日，张羽和翠在粟末部生活，确实见识了靺鞨族人民风彪悍，英勇尚武之风，便是十岁孩童，亦能骑马射箭。

靺鞨族人历来是以渔猎为生，因此个个勇武，男子又高又壮，膀大腰圆，不似中原人士般矮瘦弱。

翠伸伸舌头，道：“那高丽人为什么总是欺负你们？”

突地稽道：“他们太白山是他们的，不让我们在此捕猎，这是什么道理？

我们靺鞨族的祖先，世世代代生活在此，高丽人算个什么，也敢让我们离开？”

张羽一直听着二人对话，此时有一事想不清楚，便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哥哥要和高丽人合作呢？”

到这里，突地稽长叹一声，道：“我大哥担心，大隋灭掉高丽后，下一步就会向我靺鞨族开刀。真到了那时，第一个挨宰的就是我粟末部。”

听了这话，张羽和翠微微点头，默然不语，似乎也能理解瞒咄的担忧。

毕竟粟末部只有区区六千人，不定哪皇帝心血来潮，灭掉也就灭掉了。

众所周知，如今的陛下，是个好大喜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皇帝。

翠道：“那你怎么看？你不担心大隋过后会来攻打你们？”

突地稽道：“不担心。”

张羽和翠都很好奇，齐声道：“为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了同样的话，相视一眼，又想起那夜之事，急忙将视线移开，心兀自怦怦乱跳。

二人只觉是自己一人在乱跳，其实却是彼此都在乱跳。

突地稽道：“那日在柳城见到你们之前，我们刚从涿城回来。我在涿城已经见到大隋皇帝，他，只要我们靺鞨向大隋称臣，大隋永远不会攻打靺鞨，还会每年赏赐我们布匹和瓷器。”

翠道：“怪不得了。”

突地稽道：“自从我们向大隋称臣，大隋一直待我们靺鞨不薄，但是我大哥宁肯相信高丽狗，也不相信大隋皇帝，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到这里，突地稽愤愤之色更增。

翠又问道：“你们部落里的其他族人呢？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突地稽道：“他们自然想要依附大隋，从我还是孩的时候，我们部人就一直和高丽狗打，可是我们人少，一直被他们欺负。”

张羽这几日和突地稽熟稔，觉得和他们意气相投，十分畅快。

这时听他高丽人欺负他们族人，便觉欺负自己爹娘一般，豪气干云道：“突地大哥，以后高丽人再欺负你们，我张羽帮你们打他们！”

张羽这话虽然朴实无华，但是在突地稽及五勇士听来，却比莺鹊的歌唱还要动听。

突地稽精神一振，道：“有屠熊神的承诺，今后定要找机会杀得高丽狗夹着尾巴逃跑，哈哈！”

众人笑笑，忽地见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上，飞出一群惊鸟。

突地稽和五勇士立马收住马，张羽和翠却疑惑不解，问他们缘由。

突地稽等人凝神细望，神情严肃。

忽地，张羽心头亦闪出异样之感，惊觉那边林中，隐隐有杀气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