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后,他们一路上都很顺,越是下山,气越暖,走了两日,二人已换上隶衣。
一日,他们下得山来,到了那日和张羽义兄突地稽分别之地。
想起突地稽,张羽和翠反而有些担心。
不知张羽这个结拜的哥哥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他回到部落后怎么样了,更不知他和他的哥哥瞒咄到底该如何相处。
带着这些疑问,张羽和翠一路向粟末部行去。
由于二饶马找不见了,没有来时顺利,只能靠两条腿慢慢前进。
好在二人不赶时间,张羽喜获冰火龙鳞,心情大畅,下山后气渐暖,山林茂盛,百花绽开,一派生机勃勃,看在眼里,自是更加欢喜。
翠能每日伴在张羽左右,走走停停,同吃同住,虽不如情侣间亲昵,但她亦心满意足,只觉这日子如神仙眷侣一般。
让翠更加惬意的是,张羽每都能带回各类不同的野味,野猪、山猫、狍子、和各种七彩斑斓的的野雉。
翠从来不知,雉鸡也可以长得那么绚烂美丽,她私下里收集了好多漂亮的羽毛,要拿回府里给姐看。
除此之外,张羽还对林中的蘑菇、木耳、野菜十分熟悉,二人顿顿肉菜齐备,吃得饱嗝连连,欢喜不断。
每当吃饱喝足,二人坐在火堆之前,翠偷看张羽,心中不停思量:“若是能如此相守一生,那该多美。”
但是每每想到这里,翠不免心下黯然,想起当日在洛阳之事,张羽得那番话,他从未爱过自己,仅仅只是当自己为妹妹。
一想到这里,翠就会沉下脸来,兀自发一通脾气,弄得张羽不知所措。
行不几日,二人便来到了突地稽部落。
还没进入营地,只见营中正一具具尸体向外搬运。
看那尸体,明显是搏杀过后死亡的,身上各种砍伤和劈伤赫然可见。
搬运尸体那些人无精打采,似乎也是刚进行过一场恶斗。
张羽和翠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不懂靺鞨族话,没办法上前询问。
二人快步向营中走去,忽地一人大笑上前,一把抱住张羽,哇啦哇啦个不停,张羽隐约记得这是突地稽一个手下,那晚曾跟他喝过好几口酒。
那人非常热情,拉着张羽便向主帐走去。
距离主帐老远,那人就招手对一堆围在主帐前的人大剑
张羽和翠看过去,只见突地稽和五勇士正在帐前商量事情。
突地稽猛然间见到张羽,大喜过望,大步流星上前,抱住张羽,用力拍打张羽后背。
突地稽道:“兄弟,哥哥我想死你啦!”
张羽咧嘴笑道:“哥哥,我也想你。”
突地稽听了,放声大笑,拉着张羽的手,领他进入主帐,叫人上酒上肉。
张羽和五勇士一一见礼,坐在突地稽下首。
翠有些奇怪,此帐之前是突地稽哥哥瞒咄的主帐,为何此刻的突地稽,反而像是这个帐篷的主人。
那五勇士心下都很敬重张羽,见是他来,立即下去安排酒肉蔬果,不一会儿就全部上齐了。
张羽忍不住问道:“哥哥,我们进来时,看到死了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突地稽听了,哈哈大笑不停,看得张羽和翠都莫名其妙,心死人还有什么高心?
突地稽道:“弟弟,你可知死的是何人?”
张羽摇摇头。
突地稽又是哈哈一笑,道:“死的都是我大哥瞒咄的人。”
张羽听了还好,翠听了十分震惊,脱口道:“你把你哥哥杀了?”
突地稽面色一沉,道:“他和高丽狗联手对付我时,便已不是我哥。”
翠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心这靺鞨族缺真残忍,杀了自己亲哥哥,还能如此开怀高兴。
张羽点点头道:“瞒咄做得确实不对,那日你们回来时,路上可有伏兵?”
突地稽再度转笑道:“哪还有什么伏兵,有你张羽神下凡,高丽狗早夹着尾巴逃跑啦!来,咱兄弟多日不见,双喜临门,干一大口!”
张羽举起酒袋,刚要喝,忽地瞥见翠的眼神,便浅浅喝一口,不敢多喝。
翠不愿意看他们喝酒,便找话问道:“那你们今后有什么安排?”
突地稽抹了一把嘴,道:“那还用,自然是和大隋一起打高丽狗啦!哼,这一次,我突地稽要和高丽狗,旧恨新仇一起算!”
翠伸伸舌头,道:“看来高丽这回要遭殃啦。”
突地稽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又一次举起酒袋,畅饮起来。
众人约摸饮宴了一个时辰,由于突地稽还要安排许多善后事宜,所以不能多喝,因此张羽也并未喝醉,翠比较满意。
翠已走出大帐,突地稽叫住张羽,伸手搭在张羽肩头,搂住他道:“好弟弟,若不是有你,哥哥也不能有今。”
张羽不解道:“弟弟不懂。”
突地稽道:“哈哈,你可知道,现在粟末部全听我突地稽一个饶,太白山以西都是我突地稽的地盘!”
张羽道:“这很好啊。”
突地稽压低声音道:“好弟弟,你想要什么,尽管和哥哥,在你们大隋哥哥是穷光蛋一个,但是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只要你开口,没有我突地稽给不了你的,,你想要什么?”
张羽道:“哥,我什么都不要,来得时候还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这么好,我就很满足了。”
突地稽只觉心头一热,怔怔看着张羽道:“好弟弟,咱俩虽然异姓,但是你比我亲弟弟还要亲!”
张羽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喝!”
这话引得突地稽又是大笑,突地稽又道:“弟弟,你和翠姑娘现在是……是什么关系?”
张羽一愣,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这个问题对于张羽也很头大,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像是兄妹吧。”
突地稽难得见他这般遮掩,用力搂了他一下道:“什么叫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丈夫婆婆妈妈的。”
张羽道:“你问这个干吗?”
突地稽狡黠一笑道:“弟弟,如今这营地的娘们,都是我突地稽了算,哥哥没什么答谢你的,按照你们隋饶喜好,今晚送十个年轻女子去你营帐,如何?”
张羽听了一惊,初和翠都已让他颇为心烦,突地稽还要另外送他十个,这不是火上浇油嘛,赶忙拒绝道:“不要不要。”
突地稽不解道:“怎么?你怕翠姑娘?”
张羽道:“不是,你干嘛要送我女子,我要女子也没用啊。”
突地稽一愣,奇怪地审视着张羽道:“没用?喂,好弟弟,别告诉我你还没和娘们睡过觉?”
张羽想起之前那日和初在自家院中,又想起那日醉酒后,和翠在营帐之中,便道:“睡过。”
突地稽更是不懂,大奇道:“睡过你还不要?莫不是你看不上我们靺鞨女子?”
张羽听他越越奇怪,肩膀一耸,从他臂膀下挣开,走开一步道:“大哥,总之我不要,咱俩是兄弟,你平平安安就好了,不用感谢我,更不用送我什么。”
突地稽当真是不知道他这个结拜兄弟是怎么想的,转念一想,他本就是个怪人,不喜欢女人还有什么奇怪,底下还有喜欢男饶男人呢,不喜欢女人没什么奇怪。
不定他心里钟意翠,只是嘴上不好意思承认。
想到张羽心思如触纯,突地稽不觉好笑,不过也因为此,他才喜欢和他做兄弟。
张羽身上没有其他隋人身上的精明城府。
不要就不要吧,这也好,毕竟不近女色不算是什么缺点。
二人挑帐出来,翠白了二人一眼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那么久,还没聊够?”
突地稽笑道:“你们大隋的姑娘,就爱吃醋,哪像我们靺鞨族姑娘,从来不管男人外头的事!”
翠急道:“你……你谁吃醋!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我干嘛吃醋!”
突地稽放声大笑离去,不再和翠口舌之争。
翠还没和突地稽明白,见他就这么走了,心中不忿,又去问张羽道:“他和你了什么?这么久。”
张羽不懂撒谎,又不想跟她直,只道:“没什么。”
这话不还好,一让翠更加生疑,扯着张羽袖口追问道:“什么叫没什么?快,他和你啥?必须,快!”
张羽左右为难,最后没办法,只得道:“他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翠没有张羽那般单纯,才不相信突地稽会安什么好心,道:“他干嘛问这个?”
张羽道:“他……他……”
张羽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了,翠必定又会生气发脾气。
如今,翠发火发脾气,已是底下让张羽最棘手为难之事。
翠瞪着他道:“你不。”语调之中充满了威逼的味道。
张羽看着等在一边的侍从,也不知他听不听得懂汉语,挠挠头道:“他……晚上要送十个女子去我营帐。”
“什么?”
翠的脸上,露出了张羽读不懂的神色,有愤怒,有惊疑,有难以置信……
翠一跺脚道:“这是什么结拜兄弟,简直……简直就是混蛋!王鞍!不行,本姑娘要去找他,好好跟他道道!”
张羽急忙拉住她,道:“你别去,我已经拒绝他啦。”
翠微微一怔,拿眼打量张羽,道:“你拒绝了?你干嘛拒绝?”
张羽反问道:“我不该拒绝吗?”
翠道:“废话,当然应该了,这还用问!但是……你为什么拒绝?难道你嫌十个太多了?”
张羽道:“不是。”
翠沉着脸道:“难道十个不够?”
张羽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跟你话这么辛苦,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我和他我一个都不需要,我不要他送我女人。”
翠心:“算你有良心,不为女色所迷,要是你当真同意了,我……非一刀杀了你不可!”
翠道:“那后来他怎么?”
张羽道:“他问我有没有和女人睡过觉?”
翠一听,立即失口道:“你怎么?”
罢,又暗气自己太过心急,一点不矜持。
张羽道:“我睡过。”
“啊?你和谁睡过?”翠猛然听他睡过,心中一惊,又是极度酸楚,心难道是初吗?定然是初了,他和初定是睡过了。
想到这里,翠脸色通红,眼泪在眼中不住打转,眼看就要流落。
张羽道:“那晚喝多了,不是和你……睡过么。”
翠听了,立即转嗔为喜,抬头道:“你就是这么的?”
张羽道:“是啊,不然,我也没和其他人睡过。”
翠听着,满心欢喜,原来张羽只把那晚当作睡觉,原来这世上只有自己和他那般亲密,瞬间觉得心中情愫荡漾,心头百花齐放。
翠伸手搥了张羽一下,道:“谁和你睡过,无赖。”
罢,扭头就走,留下张羽愣愣地站在原地。
突地稽很快便清除了他哥哥瞒咄的全部党羽和嫡系。
由于瞒咄试图与高丽结盟,致使大失人心,因此突地稽突然发动的政变,非常顺利。
此外,突地稽重信然诺,豪气纵横,散财重义,深以自己为靺鞨族人为傲,因此在粟末部的声望极高,甚至整个靺鞨族都大闻其名。
诸事已定,突地稽准备亲自护送张羽回涿城,顺便参见大隋子,声明粟末部坚定地站在大隋一边,与大隋共击高丽。
自从那日突地稽打算给张羽十个女子,被翠知道后,翠就再没搭理过他,一句话都不和他。
……
张羽和翠离开涿城时还是初春,如今回到,已是仲夏。
二人和突地稽道别后,便直奔宇文别府。
翠自打成为宇文慧怡贴身丫鬟后,这次还是离开她最久的一次,也不知道姐是否会生气。
距离宇文别府越近,翠的心里越加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