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80章 竹篮打水(1 / 1)红楝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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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一切都是熟悉的。

袁初冬回到家里,母亲李淑芳高兴得不得了,几乎不允许他做任何活计,哪怕是刷锅洗碗等家务也不行。

在母亲眼里,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宝贝疙瘩!

因而袁初冬大致能够帮上忙的,只能是拿稻糠或麦麸喂养一下鸡鸭等极其轻松和简单的事情。

但如果母亲做饭,袁初冬可以在灶房帮着烧火,因为这时母亲可以一边在灶上炒菜做饭,一边跟他聊天。

袁初冬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将就着母亲——岁月不能倒转,时光不能回流,母亲的面容日渐苍老,只要母亲能够快乐,他觉得比什么都值!

闲来无聊的时候,袁初冬可以去找坝上的袁正良聊聊天。

考上大专的袁正良在省城上学,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一口普通话已经练习得非常标准。

但由于习惯的原因,袁正良在家里偶尔会冒出几句普通话,惹得父亲一阵痛斥——在家讲人话!

也见到了袁俊文。

在县城做蔬菜批发的袁俊文,没有固定店铺,也没有员工,一切全靠自己亲自操持,每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去附近的乡下收购蔬菜,再驮到县城卖掉,挣不了几个钱。

阿勇还是老样子,开年后出门打工,年底再回来,一年四季总在外面漂泊。

接近年关前的七天,张三清来了。

手里拿着单放机,耳朵上塞着一副耳机,表情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据张三清模棱两可所讲,他已经与何阿妹顺利的“私了”过了,好像双方达成了某种初步的“妥协”。

言下之意,张三清对目前这样的结果,是非常高兴和满意的。

可袁初冬看着好朋友“三三”这副精神状态,便知道他还没能完全走出爱情的阴影。

不是所有的跌跤,都觉得天旋地转,不是所有兴高采烈的人,都生活得痛痛快快,当笑容满面的时候,也许有一颗孤独寂聊的心。

但袁初冬能说什么呢?

在替“三三”担心之余,他只能尽量挑着一些开心的话题,与他彻夜长谈……

张三清离开的第二天,大伯家的小老王回到了李袁坝。

这在坝上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躁动。

因为坝上的人都知道,小老王和七叔袁林海在东北承包工程挣了不少钱,小老王这次回家应该是带着钱回来的。

不但如此,回来那天,小老王和老婆随身携带着大堆包裹,大包小包的背在身上,让人不禁好奇:“他们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年货?”

好奇心没有持续多久,小老王放出话来:“坝上人谁家需要买衣服就到我这边来买,保证价格公道!”

“哦哇,衣服耶,听说便宜的才三五块钱一件,赶紧去,晚了就没有了。”坝上人纷纷往小老王家涌去。

小老王看着老婆在院坝里张罗生意,自己坐在堂屋里不动声色。

这些衣服他心里最清楚,全是一些被调包的便宜货。

前些日子,七叔袁林海离开吉林通化后,他在程林才那里拿到了工程尾款——总共四万二千元。

这其中,七叔袁林海有一万七千元,没付完的工资一万五千余元,最后落到小老王手上也就一万不到。

小老王心有不甘啊!

跟七叔袁林海一起承包工程,七叔能够挣两万,而自己也就堪堪一万,利润差距一倍还要出头。

可心有不甘又如何。

早知当日,何必当初?

正在这时,小老王以前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广东哥们,给他来了一封信。

说是广州现在的经济很活跃,只要有资金,几乎做什么生意都能够赚钱,同时建议小老王去广东考察一圈。

小老王觉得这个广东哥们真是一个福星,自己正愁去哪里发财呢,这下可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揣着四万余元工程尾,小老王果断决定从通化出发南下广州……

在广州见到哥们以后,小老王财大气粗,俨然是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天天带着哥们和老婆住高档酒店,吃美味佳肴。

当然,这期间哥们还是带着小老王“考察”了一圈的,而且“卓有成效”。

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小老王将目标锁定在一家价格相当便宜的私人服装店上。

为此,他已经带着哥们在这个服装店踩了好几次点,跟老板也混得非常熟悉,完全可以称兄道弟了。

而当老板听说小老王打算大量批发服装时,更是热情得不行,几乎天天拉着小老王游山玩水,胡吃海喝。

见老板如此厚道,小老王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当即决定在这家服装店批发三万元时髦服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批服装倒手就能净赚两三万。

离开广州那天,小老王清点了货物,付清了全部货款,带着老婆回程——他打算先在家乡省城卖掉一部分服装。

愿望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当小老王两口子在家乡省城收到广州那边邮寄过来的服装时,两人目瞪口呆。

几乎所有服装,都不是他们在广州时订好的产品,论价值,这些服装最多值上三五千元,而且还很难卖出去——都是些过时衣物。

小老王惊出一身冷汗,立即返回广州。

但到达那家私人服装店时,服装店早已人去楼空。

再联系那位写信让自己到广州做生意的“哥们”时,却发现那哥们留给自己的地址竟然是假的。

小老王欲哭无泪,只得再次回到家乡省城。

两口子经过商议,这些过时的服装也得要,至少可以拿回李袁坝去卖,能卖多少是多少。

“哎呀,你这衣服能穿么?”挑选衣服的钟二嫂抖了抖一件上衣。

小老王闻声看去,发现钟二嫂手里的上衣居然少了一只袖子。

“他奶奶的……”

小老王心里对那个该挨千刀万剐的服装店老板诅咒不已,嘴里却说道:“二嫂哎,这是今年的全新款,广东那边夏天很流行滴,我们进价十块,可以原价卖给你。”

“哎哟喂,我还能沾上小老王兄弟的光?”钟二嫂抖露着衣服,左瞧右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老王摸了摸蓄在嘴边的字胡,嘿嘿一笑,吩咐老婆:“这件衣服十五块卖给二嫂,自家人呀……”

钟二嫂却不干了:“哎呀,小老王兄弟,你看这衣服,怎么用手轻轻一扯就脱边?”

“这个……”

小老王一时语塞,不是他不会随机应变,而是这衣服太它娘的“操蛋”了,出了这个毛病还有那个毛病,让人防不胜防。

“哦?”

其他正在挑选衣服的男男女女也抬头望了过来,纷纷效仿钟二嫂开始仔细检查手里的衣物。

七挑捡一番,大部分衣服经不起检验。

看着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购物乡亲,小老王心里那个愁啊!

晚饭时分,袁林海、袁林文等兄弟几个聚集在大哥袁林绍家的院子里。

“你这个畜牲……”

得知实情的袁林绍怒不可遏,操起一条板凳就要砸向小老王,被老三袁林州死死的拖住了。

小老王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声不吭。

“你七叔的钱呢?”袁林绍几乎是吼叫着问道。

小老王摊了摊手,面无表情。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七叔和工人还没结完的工资一并搭进去啊!

然而木已成舟,损失再也没办法挽回……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袁林海彻夜难眠。

之前的出门打工,白忙活了。

那一万七千元钱,指望小老王能够还上,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妻子李淑芳发觉不对劲。

反复追问之下,袁林海才不得不把大致情况给她说了一遍。

李淑芳忍不住哭了,一年的流离,一年的担心,一年的守望,只有一个人在家的她最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

而今,眼看林海挣了一点钱,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她一想起来便伤心欲绝。

袁初冬本来不知道这些。

但当大年三十那天,大伯袁林绍家的院子里聚满了前来讨要工钱的工人时,他才清楚了这一切。

而且工人们并不是吃素的,他们远去东北挣的是一份辛苦钱。

他们一怒之下,把袁林绍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包括家具、包括家畜,以及晾晒在竹竿上的腊肉——那是大伯和大婶辛辛苦苦养了近两年的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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