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欢看了她一眼，便给左戊辰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小狸花抱走，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黎莺姑娘，坐。”

“有事就说吧，我这里还要给小狸花改改衣服。”燕欢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小框子。

“其实，我是来，给姑娘道歉的。”黎莺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

燕欢一副不解地样子，看着她歪了歪头。

“黎莺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莺没再说话，从腰带里掏出那日她私自藏匿起来的小瓷瓶，搁到了燕欢手上。

燕欢拿起瓷瓶，打开，搁在自己鼻子下方闻了闻，然后皱起了眉。她虽不认得这东西，但她识得这个味道，正是今天楚栾后面涂上去的东西，气味清甜，闻着就很贵的样子。

“这是什么？”燕欢隐约猜到些什么，但并不确定。

“生肌膏。但是被我私自藏匿了，是大罪。所以来向姑娘赔罪，求得原谅。”黎莺声音压得低低的，因为左戊辰正站在侧屋的门口。

她这么一说，燕欢也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她只觉得好笑。

“黎莺姑娘，多虑了，我对平南王殿下只有主仆关系，绝无其他，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若是姑娘如此不放心，不如就把平南王绑在您的屋子里，或者保护好殿下，不要叫他受任何一点伤，再或者，您可以给我找一个下家，可以让我施展我的才华，亦可。”燕欢说着站起来，把吹在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小辰，送客。”

左戊辰听完就要走过来将黎莺送出去，却听见燕欢又继续说道。

“黎莺姑娘，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明白你的行为，但我不会原谅你，因为我绝不会原谅一个存心想要伤害我的人。”说完，轻哼一声进了屋。

回了屋里，燕欢拿出刚才理应塞到她手里的生肌膏，闻了闻，并不能分辨出其中由哪几味药材。燕欢看着那瓷瓶，陷入了沉思。

生肌膏，传闻是一种西域奇药，产量极少，据说只有西域王室才能有这个药，那这楚栾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他与西域王室有什么关联，若真是如此，那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替赵禹寻到寒毒的解药？”燕欢自言自语着。

燕欢没有心思和黎莺搞什么宫闱之争的，她并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从前在王家她见过的腌臜事一点也不少，若是真的要与她玩，早把她玩死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欢楼庆典的时候。

楚栾收拾好东西，带上燕欢和黎莺就去了欢楼，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

平南王一进欢楼，整个一楼就安静了下来，毕竟前几日才出了那么回事，谁也想不到谢公子还能这么大度地请他来看他的相好欢儿跳舞，人人不禁称赞，谢五公子还真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啊。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楚栾根本不是谢如琢请来的，而是不请自来的。

雅间外，楚栾的几个侍卫在外头说起了悄悄话。

“诶，你说，殿下和莺夫人，那个，为什么要留燕大夫在里头啊？”

“难不成，殿下看上燕大夫了？不应该啊，就燕大夫那长相，你看的上？”

“那，难道是咱们殿下，那个？”站在左边的侍卫隐晦地说道。

右边的那个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说道：“说不准。就殿下这个放纵的样子，说不定。”

而此时雅间里，黎莺正不时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楚栾喝着茶水，燕欢也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吃着桌子上的糕点。

其实，从她第一眼看到黎莺，就知她仍是处子之身，所以她才不像别人一样叫她莺夫人，而是一直叫她姑娘。反正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不懂的规矩，即便叫错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是她对黎莺最后的尊重。

边上是正襟危坐的楚栾，和像没骨头似的黏在楚栾身上的黎莺，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燕欢就极少能见到黎莺了，但只要是和楚栾在一起，理应就会和楚栾黏糊在一起，像是故意做给燕欢看似的，但是燕欢只觉得她幼稚，根本不搭理她。

只不过，着当着面表演假春宫，别说燕欢只是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就算她出了阁，她也受不了这个啊。

“请问平南王殿下，我可以出去了吗？”燕欢一脸假笑地看着就坐在自己旁边的呻吟的两个人，“若是真的不想叫人发现，那就拜托你们两个去床上，顺便拉了帐子好吗？”燕欢边说边指着里面的床。

虽然燕欢的脸被她自己涂黑了，还画了红斑和麻子，但楚栾还是看到了她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耳朵，低头笑了一声。

燕欢却以为他这是在嘲讽她，气愤地站了起来，又想到外头有人守着，白了他一眼，把那口气咽下去了。

楚栾看她那副有气撒不出的样子，对她说道：“你去外面要些水来。”

燕欢好歹也在欢楼待了两年了，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一听要水，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说道：“天呐，殿下您这么快就要水啊？您这可是肾虚啊，等回去民女给殿下开几副药。”

她的声音不小，足够外面的人也可以听清。奸计得逞的燕欢露出一个微笑，一溜烟儿跑出门去，关上了门。

“燕大夫，这是？”现在左边的侍卫见燕欢一副偷笑的样子，问道。

“没，没事。我去给殿下要水，你们在这伺候好殿下。”难掩心中的喜悦，燕欢赶紧一路小跑地往楼梯那跑。

刚跑到一半，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诶哟。”燕欢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当时就流了鼻血出来，她赶紧就抬起了头，正巧看到了自己撞到的人。

“燕姑娘？”汪樊亦认出了她来，见她流了鼻血，赶紧从怀里抽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捂住，“对不起燕姑娘，我……”

鼻血灌进嘴巴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燕欢还是连连朝他摆手，说道：“没，没事，你先带我去洗一下吧。”

汪樊亦看了一下她的样子，这边是楼梯，燕欢还流着鼻血，似乎并不方便下楼，汪樊亦朝燕欢说了一句“得罪了”，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燕欢吓了一跳，只是刚开口，就有一口鼻血涌进了嘴里，便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楼下跑。

但因为汪樊亦从未来过欢楼，对这里并不清楚，只好拦住一个小二问了一下，知晓了厨房的位置，又继续抱着燕欢一路疾跑。

只是这一幕，被三楼的谢如琢和赵禹看到了。谢如琢虽没说话，但死死扣着窗沿的手，还是把他的担心暴露得一干二净。

赵禹开口安慰道：“燕欢鼻子脆，轻轻碰一下都得流好多血，没事的。”

谢如琢听了他的话，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我只是在怪自己，为了这所谓的大局，我不仅没法护着她，还要她自己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