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封鸾终于有心情，和方秋眉面对面坐下来。

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天空很是晴朗，没有一丝乌云，秋高气爽的感觉很是明显。

在程封鸾的特别关怀下，方秋眉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再没有气喘的可能。

陈思戎上学去了，程封鸾喊着方秋眉一起去做头发。

方秋眉就陪着去，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彼此沉默地行走着。

走在路上，方秋眉最大的感觉就是身旁的车多，一辆接一辆地飞奔着，它们南来北往，载着它们的主人去忙碌。

突然，程封鸾开口了：“眉眉，你考驾照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方秋眉明显一愣，在我她的脑海里，一直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四个人当中，最先考到驾照的是丁少聪，再接着是张文武。

陈月戎大学还没毕业就没了，考驾照的事，也从来没有排上日程。

方秋眉的心眼里，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事儿。

此刻，被程封鸾问起来，心里竟是那么不安。

方秋眉不解地看着程封鸾，想知道她究竟是在怎么想。

沉默了许久，方秋眉看着程封鸾说：“说实话，我一直就没想过要去考驾照，姨妈，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来了呢？”

程封鸾扭头，把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了好多遍，然后才说：“看着车好多，那么多人都在买车学车，你为什么还不行动呢？”

“一直想着身边有人开车，我就没考虑过……你今天这么一说，是我都有了这个念头，那我马上就去报名，准备考驾照。”方秋眉看着程封鸾，如此回应。

这也是程封鸾想听到的回应吧。

。。

程封鸾看着方秋眉，没有说话。

方秋眉继续往下说：“说实话，姨妈，我不知道买个车之后可以干什么？我又不逛街，又不旅游，也不喜欢串朋友，平时都在房间里呆着，要车干什么呢？”

“那你有事情出去的话，怎么办呢？”程封鸾看着方秋眉，皱着眉头问。

“路程远的话，可以打的旅程近的话，可以徒步。”看着程封鸾紧皱的眉头，方秋眉实在是犯纠结，“如果姨妈认为，我学车有用的话，那我就去学。”

“眉眉，你怎么长不大呢？”程封鸾叹口气，这么跟方秋眉说，“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觉得没有车挺方便，那你就不学。”

说完不理会方秋眉了，加快速度，直接往前走。

程封鸾在做头发的过程当中，美发师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

方秋眉在身边，闲着没事儿，就给张文武发了信息，问问他关于学车的事儿。

发完信息，方秋眉一下子又愣了，我自己这是在干嘛呢？这是自己的事儿，为什么要问武哥呢？难道自己真的还没有长大吗？事情出现了，都不能够自己决定吗？非要去问别人，让别人帮自己拿主意，这真是一种很幼稚的表现。

唉，得长大，不能事事都依靠着别人，不能任何事情都指望着别人给自己解决。

终究有一天，自己也会离开武哥，也会自己面对更多的问题。毕竟人生的道路还有很长。

想到这里的时候，方秋眉又给张文武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在家学车，拿到驾照了，再到上海去。

刚才的那一条，张文武没有回信息，可一条发出去后，信息马上就回复过来了：“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的第二个决定。”

也是啊，上一次，决定要留下来，这一次决定要学车。

方秋眉终于在慢慢长大，慢慢独立，慢慢依靠自己。

感觉程封鸾的头发快要做完了，方秋眉站起身来，在外边转悠着，望着蓝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来回移动望着理发店门外车来车往，望着走过来走过去的行人，个个神色匆匆。

想到了以后的日子，不能再做一个缩在壳里的蜗牛，得自己爬出来，晒晒阳光，让浑身充满力量，才好从容着走完后半生。

。。

上海，一处不大的公寓里。

朱狰守在电脑前，处理着刚拍下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上海的记忆，老宅子，老树，老建筑，老溪桥，老小巷，老店铺。

行走在大街小巷，看到，随手拍下来，成为一种记忆。

想着那些古老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在上海市销声匿迹，朱狰就觉得格外不舒服。

留住老上海，成为朱狰的一种执念，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叠加成为一帧泼墨画，上面滚动着老上海独一无二的沧桑。

一边看着照片，朱狰的眼前，再次出现自己在杭州，被方秋眉拖回家的情形。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狼狈呀，一身大大小小的刀伤，无数个血口在浸着血渍，醉醺醺地倒在路边。

个子小巧的方秋眉，不顾着自己身上的血渍，也不顾自己身上浓郁的酒气，愣是把自己拖回了她的家里，丢尽了浴池。

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这个表情淡漠的女孩平静地望着自己：“你的衣服，是我换的，由内而外，全都是。”

朱狰听到这话，眉头一挑：“你看遍了我的全身。”

方秋眉依然神情淡漠：“我可以负责。”

朱狰愕然：“你要怎么负责？”

方秋眉这才莞尔一笑：“以身相许如何？”

不可否认，这莞尔一笑打动了朱狰。

。。

自从朱云迪离开，自己的心早已一潭死水，而今，却因为这个女孩儿，荡起了一层涟漪。

叹了口气，朱狰低头再问：“眉眉，你现在可好？”

又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方秋眉各种神情一下子扑进眼帘。

这是在杭州和方秋眉相处的那些日子里留下来的痕迹。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痕迹的存在，才支撑着朱狰走过离开方秋眉的日子。

“眉眉，你打动我了，知道不？”朱狰低语着，一双手抚上了屏幕上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还有那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颊。

“你那么美好，眉眉，我不能爱你，不能伤害你。”朱狰垂泪，“我已经伤害了云迪，我不能再来伤害你，可是，我爱你，眉眉，你知道吗？因为爱你，我必须离开你！你要好好的，眉眉，你幸福着，我就开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