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你找我有何事？”岳展鸿道。

“你派人去监视洛冰，但要让她毫无察觉？”

岳展鸿一惊：“元帅你不是答应了他们——”

岳弋抬手制止他：“这个你不必多言，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

岳展鸿垂下眼，心中翻涌着波涛，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抬起眼说道：“祖父，您经常教导孙儿‘口言之，身必行之’纵使洛冰她态度桀骜，但您答应了她就不应该反悔，刚何况还有燕昭以身做保，孙儿干不出这事，还请祖父三思，收回成命！”

“你说的是之前还是现在！”

“都望祖父慎重考虑！”

“鸿儿你又一次忤逆了我！这次依旧是为了朋友，但这次好像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不会领情的！”

“孙儿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并不需要别人领情，他们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现在这样困难的时刻，我们除了倚仗他们，还能有谁呢？虽然我也知道他们二人身份不凡，还故意隐瞒，但他们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危害军营的事，而且一直屡立奇功和突厥人英勇作战，这样的人无论是何身份我都愿引之为友，真心相待！”

“天真！糊涂！你这样真诚待人，有何曾想过别人是否真诚待你，你以为他们都是你表面看到的样子吗？那周彦不就是一个教训吗？你这样的个性总有一天会伤着自己的。”

“孙儿不怕，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是我的命令依然也不会改变，这是军令！”

岳展鸿不甘不愿的跪下：“是！末将得令！”

门口一个黑影飘过，无声无息！

第二天早上，林烬有什么心事似坐在营帐中，连风清洛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怎么这么没精神，昨夜一晚没睡吗？”风清洛走到林烬面前看着林烬眼底的乌青，有些心疼。

林烬抬头看她，摇摇头：“没有，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是在想解药的事吗？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风清洛笑。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我再想突厥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他们应该趁机攻打才合理啊！”林烬找了一个理由回答她！

风清洛知道了为什么，无非就是再等伊曼陀罗更深层次的毒性发作，这样他们才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营地，但她现在还不能据实相告。

“或许是想拖的时间久些，军心溃散，他们更加轻松，我们现在的状况只能守不能攻，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备！”风清洛编了个理由道。

“说好这些天陪你的，我又提起这些，不说了，我和你一起去伤患营，虽然在解毒方面帮不上忙，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风清洛握住林烬的手，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你就别去了，陪着兄弟们吧，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

“为什么？”林烬问道：“难道——还是很在意我当时说的话？”

他知道她对那件事一直都放不下。

“嗯！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自责，对那时候自己的自责，所以你别去，我怕你想到那时我惨无人道的样子，也怕有你在的话，我会回忆起那时的不堪的我，那么令人深恶痛绝，我怕会失控的！”风清洛眼中带着一丝恳求让林烬败下阵来。

那时的阿洛还处在复仇情绪的癫狂之中，为了报仇，她师从五毒神君学习制做毒药之术，五毒神君亦正亦邪，随心所欲，丝毫不顾及人的性命，那时的她也一样，为了研究毒药，经常买一些奴隶到万灵谷试药，那些人的痛苦丝毫不迅于现在这些中毒的人。

更有甚者她曾把人扔进毒窟之中，那里遍布着各种毒物，以人血人肉为滋养，才能产出毒素，等他发现时那人已经成为一具枯骨，连骨头的颜色都是黑的。

那时的阿洛才十三岁，就成为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那时因为一些事情，阿洛将她视若仇敌，他也因为愧疚，对他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不能放任她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

那一次他找到她，气急之下打了她，也是第一次以一个家人的身份教训她：“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报仇了，随意残害他人的性命，心狠手辣，不择手断这样只会让你得母亲为你蒙羞，云姨医者仁心，慈悲济世，怎会想看到你如今的模样。”

“你是最没资格说我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娘怎么会死，她是医术无双，可她最后可曾救的了自己，若她当时学的是毒术可能最终也不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那时的她并没有管脸上的红印，她愤怒，她嘲讽，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

当时的他看着他的右手，对刚才的事后悔莫及，真的想把它砍掉，他怎么打了她，他是最没资格打他的。她说的对，云姨虽然不是他杀死的，却是因他而死，她要报仇，他没有立场说她什么，但他却无法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她掉入黑暗的深渊！

只听她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学毒术，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岳戈辉，我是我娘最疼爱的女儿，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为了替她报仇，她又怎么可能会怪我，她一定不会怪我的，她一定不会怪我的！”

说着她的眼中留下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看她流泪，也是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脆弱，她是在意的，她是对这件事是在意的，这些事或许并不是她的本心，但她却在仇恨的驱使下不得不这么做，以报仇作为理由安抚那个千疮百孔破烂不堪早已由不得自己的黑暗的心。

“如果我说岳戈辉已经死了呢？”

“怎么会，不可能！”

她神情不可置信，并不是听到仇人死去的那种欢喜雀跃！

“是真的，三天前与南诏一役中他死在了岭南的战场上，昨天飞鹰传书收到的密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他应该死在我的手上，死在我的剑下，我要亲手手刃他，抽筋剥骨，五马分尸，我要他尝尽世间最恶毒的毒药，体会各种最痛苦的死法，即使这样都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去了呢？”

听到消息之后她开始变得癫狂，开始语无伦次，现实和痛苦在她身上撕扯，她无力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死于巫蛊之术，那也是极端的痛苦，也算是如你所愿！”

“我不信，我不信！”她竭力的嘶吼，体内的真气开始乱窜！周围的桌椅都被震的粉碎！

不好，急火攻心，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赶紧上前去封住她的两大大穴，她没了力气，软趴趴的倒了下去，林烬抱住她，坐在了地上，胸膛上的衣物泪水浸染。

只听她呢喃：“他怎么就死了呢，他不应该现在死的，他现在死了的话，我该去恨谁呢？我该——怎么活下去！”

林烬搂紧她，眼角淌过一滴泪水！

他们都在这炼狱中挣扎，为的就是寻求个解脱，但解脱之后或也许会发现那是在人世间唯一的寄托。恨亦然，爱亦然，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总要寻求个支撑才能继续跳动！

之后，她说父债子偿，她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心思，这已经成为她人生中的一部分，无法拔除，她也没有放弃练毒，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拿人试药，那么偏激。

在后来的后来，他们互相敞开心扉，接纳对方的时候，她对他说，那时的她让她生厌，如果我是你，恨不得多打自己两巴掌，也是多么后悔让他看到那时的自己。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她，有的只是心疼，心疼那时一人独自承受的她，心疼故作坚强的她。只不过她并不完全相信，所以这一次他也能理解不让他跟的原因！

“那好，我不跟去，等你真正想开了，我再陪你一起！”林烬也不勉强。

“嗯！阿昭，你放心，这次我娘肯定会为她的女儿感到骄傲！”风清洛说道。

“你一直都是！”林烬道。

风清洛笑笑，转身依然决然奔赴属于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