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敲锣以示开坛,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往那边聚集,街道两旁楼里楼外,都在张望着。
人声鼎沸的,也看不清道士们在做什么,远远地只看见有一个着黄袍道服的道士盘腿坐在高台上,聚精会神的念着什么,随后身旁那有一臂粗,一米长的毛笔,一跃而起,隔空向着两边高挂着的黄旗比划着。
那动作利落快速,着实是有两下子功夫的。
黄旗在风中飘荡,隐约可见红色的渐渐显现,写着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场下一片叫好,好不热闹。
安度倒也想凑近去看看,幸亏被余晚听死命给拦下了,不然能给人群挤成肉饼。
安度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恨不得飞到现场叫好。
“好厉害!”
“骗人的把戏,有何惊叹的。”
林墨以把她揪了回来,并十分不留情面地打击着她的兴致。
“也不能这么说,下元诞是民间流传已久的节日,都是求个安稳,百姓心中的美好祈愿嘛,洛洛你以后不许在人前说这些不知轻重的话。”
余晚听拍了下林墨以的脑袋,教导着。
在场人这么多,林墨以这话着实扫兴,这些百姓对这些仪式极为看重,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姐姐,你们修仙的也算是道家的吧?怎么也不见你们过节?”
安度歪着脑袋问道。
“这是民间传统,我们修仙之人心有大道,对这些仪式没有那么看重。”
正说着呢,一声惨叫划破天际,人群开始骚动,道场周围挤着的人们开始大喊往后退,往后跑,甚至不顾他人,拼命地往后挤,后面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跑,人推着人,人踩着人。
一时间哭喊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很是凄惨。
林墨以和余晚听顿时站了起来,提着剑就消失在窗外。
走时还不忘给安度留了句‘在原地等着’
安度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此时酒楼的的客人都围在窗户边上,观看下面的惨况,议论纷纷。
安度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道场的方向,眉目冷然。
再过一会儿,窗边的人儿已没了踪影,只是这时没有人关心身边是否少了人。
庆城一处破落的废屋,安度踏着布满青苔的石板,看着已倒了一半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的木门,缓缓走了进去,找了块儿稍微平整干净的地方坐下,才懒懒散散地开口。
“好了,有话快点说。”
随后有一人影从阴影处挪了出来,脚下有过都留有一道水痕,身上的红衣竟还在滴着水。
她垂着头,站在安度身后,似乎有些忌惮,瑟缩着不敢说话。
安度微微一笑“怎么了阿满姐姐?怎么不说话?”
来人闻言,浑身一颤,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竟是在黄家庄消失的柳小满!
安度转身看她,脸上一派天真烂漫,只是眼中笑意不减却不达眼底“阿满姐姐,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说着,她的手搭上柳小满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下一刻柳小满湿哒哒的衣物和长发都像是被风吹了起来,很快就干了。
“这样就好多了,以后可不许搞得这么难看,我很不喜欢哦……”
安度笑着,像是在教训自家调皮捣蛋的宠物般。
明明是很轻柔的语气,柳小满却是不住地颤抖着。
“我……我知道了,他……他让我带……带你回去……”
“原来是他让你来的啊!方才外面的暴乱是你们做的?”
安度眸光微冷。
“不……不是,我……”
“好好说话,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安度冷声打断她断断续续的声音,秀丽的脸上明显有些阴郁。
柳小满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才僵硬着道出缘由。
原来‘他’知道安度被仙门的人带走后,就顺着线索找了过来,只是庆城几乎就在逐光山的山脚下,‘他’也不敢贸然前进,所以让柳小满从水下顺着河流一路潜入逐光山,找机会联络安度,不料在进城时遇见两个法力颇高的人,被他们一路追着,受了伤,只好躲在这里,没想到安度今日恰好也出现在庆城,还找了过来。
这么说来今日道场暴乱确实与他们无关,他动作倒是挺快,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好了,你回去告诉他,我再玩几天,玩腻了自然会回去,让他回去吧。”
安度把玩着柳小满的长发,心不在焉地说。
目前还算有趣,回去多可惜啊!
“可是……他说这里很危险。”
柳小满犹豫着说。
这里可是修仙之地,若是被发现,会很惨的……
“危险?这样不是更好玩吗?”
安度低声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笑意越发清晰。
柳小满不懂她的乐趣,楞楞地看着她狡黠灵动的笑意。
安度放开那簇漆黑柔软的的长发,又摸了摸自己胡乱绑着的头发,颇为羡慕“阿满姐姐的头发养得真好,梳起来一定很好看,姐姐可会梳发?”
“……会,会的……”
柳小满无法跟上安度跳脱的思维,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不是还说着别的事情吗?怎么忽然就跳到头发上了?
“那姐姐以后能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吗?”
安度十分无邪地问道。
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见识过她的厉害,柳小满真的会被眼前这个可爱天真的小妹妹给迷惑了的。
不知安度在玩什么游戏的柳小满只能战战兢兢地应了下来。
安度满意地点点头“我要回去了,哥哥找不到我可就不好了。”
风吹落几片树叶,安度看着阴沉的天空,外面混乱的声音似乎小了呢。
……
道场
三名身着黄袍的道士在祈愿仪式中突然发狂,站于最前方的观众,成为了最先被攻击的对象。
手段极为残忍,有的甚至被生生撕成几段,道场瞬间沦为血海。
有四人从天而降,一番缠斗过后,很快便制服了三名狂化的道士。
“洛洛,你没事吧?”
危险解除后,余晚听收了剑,连忙查看自家师弟的安全。
“师姐,我没事的。”
林墨以无奈地抬起手配合她的检查。
“没事就好。”余晚听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另外两个忽然出现的男子,躬身拜谢“多谢两位仗义出手……咦?你们不是……”
说到一半才发现原来那两人还是熟人。
“余姑娘,林公子。”
“晚听姑娘,洛尘,许久不见啊!”
两人笑着施礼。
身着青袍的是江南傅家的小公子傅云川,为人温润有礼,是个谦谦君子。
身着白色袈裟的是梵音寺的空厄师傅,长得极为俊美。
两人都曾在逐光听学交流过,所以几人都算是老熟人了。
“傅公子,空厄师傅,晚听失礼了。”
余晚听不好意思地回礼。
林墨以也回了礼。
“啊~糟了!”
余晚听忽然喊了起来。
“师姐?”
“余姑娘,怎么了?”
其他三人均是一脸疑惑。
“洛洛,我们好像把安安给忘记了……”
他们终于想起了被他们抛弃在酒楼的安度。
一顿飞奔地回到酒楼,座位上哪里还有人。
“怎么办啊?安安不见了,洛洛怎么办啊~安安这么可爱,会不会被拐跑了……”
余晚听顿时慌了,抓着林墨以的衣袖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师姐,她不会有事的。”
林墨以倒不怎么担心安度,倒是担心该怎么安抚他这个急的转来转去的师姐,似乎更为重要些。
“怎么不会?安安那么可爱,那么乖,要是被坏人盯上可怎么办?”
余晚听越想越怕,越想越内疚。
姑娘,你可能真的想多了。
这种时候谁还有闲心去拐小孩儿啊!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个……余姑娘说的安安,可是那位?”
空厄和尚忽然看向窗外,指着一个方向,不确定地问道。
此时街道早已没了来时的热闹,到处都乱成一团,百姓该逃了逃,躲的躲,只剩下先前被踩伤,挤伤,甚至有的已经死了的,四下散乱地或躺或堆叠在道路上,时不时响起呻吟声和呼救声,看起来颇有几分凄惨。
而其中在一个倒塌的摊位旁,有个女孩稳稳地坐着架子上,一手一串冰糖葫芦,嘴里还塞着鼓鼓的,吃得好不欢快。
在一众不知是死是活的伤患中,显得尤为突出。
在瞥见酒楼上的几人向她张望时,居然还笑着举起那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摆动着,欢快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哈哈,这姑娘真是……好可爱?
空厄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