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清歌是这么想的，罗依也是这么想的。二人都不想叫人搅扰了今日的兴致，默契一致，想要避开相见。

可是那两人却笑着迎了上来，那小姑娘笑着打了招呼，“罗小姐、云小姐，今日真是缘分，竟然在这里碰见二位。”

清歌满脸不解，询问罗依，“表姐，我们见过她吗？”

“你没见过，我见过。”那日在出城的时候，两家闹过矛盾。虽然不是这姑娘惹出来的，但是罗依对连家已经没了好感。但是别人已经打了招呼，不回应一声似乎说不过去，还是抱着清歌走了上去。

沉言道：“连公子、连小姐。”对着清歌说道：“清儿，这是连侍郎家的公子和小姐，你久在家中，大概不认识。”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清歌不出声的意思。

“这就是云家妹妹吗，那日宫宴瞧不真切，今日一见妹妹长得真是喜人，怪不得皇上都要赞誉有加了。”连沐欣算是自来熟，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很喜爱。

连沐云也将实现落在罗依怀中的小姑娘身上，十一岁的少年郎已经初具风华，眉眼间尽显温润，拱手道：“那日舍妹冲撞，还请二位小姐莫怪！”

罗依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云公子不避嫌过来了原来是为了致歉，只是那日不是这连小姐的错吧？淡然道：“连公子不必客气，那日之事我家表妹并未放在心上，况且那陈家小姐虽是连家表亲，但是并不是连家的错。”

那陈芳出言不逊，且在避暑山庄刁难清歌，罗依本就不喜。但是那种人，何必纠结呢？何况如今那陈芳已经回了江南，将来见面与否还是未知数。就算见到，她也不会叫清歌吃了亏去。

“罗家姐姐大量，虽然此事是表姐的错儿，但是她人在连府中，我们也难逃干系。改日定设宴请罗家姐姐和云妹妹一起来我们府上做客，二位可一定要赏脸！”连沐欣知道兄长不便与外家女子说话，自顾自邀请二人。

“随便你。”

罗依本就不是容易熟络的人，任凭兄妹二人在那处说道。左右要怎么设宴邀请是他们的事情，应不应是自己的事情。

连沐欣好歹也是闺阁中养大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罗依这般油盐不进。见她没有再叙旧的意思，便福了福身，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当两位应了。今日天色不早，我与兄长先行一步！”

“嗯。”

“连姐姐慢走。”

这是清歌第一次开口，小姑娘的声音软哝，叫人软到心坎儿里。再看她那双眸子，澄澈不见一丝杂质。

连沐云看了小姑娘一会儿，开口道：“告辞！”言罢便领着连沐欣向另一处走去，只是眼角微顿，看了一眼罗依怀中的小姑娘，似是无意。

“走吧，吃东西去。”罗依见两人已经离去，若无其事抱着清歌继续走向林子。

清歌仰头问道：“表姐，那宴会要去吗？”若是她没记错，刚刚那位连小姐可是说了要设宴邀请她们去做客的。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连小姐对罗依表姐似乎太过热情了些。

罗依脚步尚未停顿，漫不经心道：“要设宴是她们的事情，去不去是我们的事情。再说，月灵使团要到了，连家连大人在礼部任职，这个时候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设宴。再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哦。”清歌似解非解。

果然如罗依所言，连家的宴会并未办成。前几日才下了帖子邀请云夫人也就是林氏带爱女参加连府的茶花宴，今日便派了人前来道歉，说是月灵使团来了，为避免冲撞，茶花宴取消。

“夫人，您看?”林嬷嬷拿着连府刚刚送来的消息，轻声问道。

林氏将手中的口脂放下，抿了抿嘴唇，淡然道：“就那样吧，告诉连夫人不必介怀。”

“是，夫人。”

林嬷嬷走后，林氏看着镜中的秀丽妇人，明明还是那般容颜，却不知为何，叫人瞧着多了些许深沉。想起儿子在自己身旁念叨，那日清歌为了自己如何怼上惠妃，如何得了皇上赏识。

林氏知道，儿子是察觉出了自己的排斥，特地要缓和母女关系。可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啊。之前还只是介意清歌与那“玲儿”的关系，而今知晓了真相，还是不知如何面对。

招了金盏进屋，问道：“小姐呢？”

金盏颔首，暗自疑问夫人今日怎么问起小姐的行踪来了？答道：“回夫人，小姐刚刚骑马回来，现在和表小姐在湖边呢！”倒不是金盏特地打听，只是清歌所在必定是尚书府最热闹的地方，想知道很简单。

“随我去湖边吧！”

“是，夫人！”金盏压下心中惊诧，慢慢跟在林氏身后。

尚书府的湖边，小姑娘耷拉着耳朵惬意地趴在湖边的石头上。仰头含过罗依喂过来的帘子，细细品尝，身下垫着垫子，倒是十分的舒适。

含糊不清道：“表姐，你也吃。”小姑娘不是爱吃独食的人，对于表姐一直给自己剥莲子顾不上自身还是很愧疚的。

罗依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剥好的莲子喂进嗷嗷待哺的表妹口中。这些东西，罗姑娘表示自己早就不稀罕了。余光看见林氏带着丫鬟过来，赶忙起身行礼，“舅母！”

“嗯。”

“母亲！”清歌在罗依开口后才从垫子上起身，起势有些急了，差点儿跌落下去，好在罗依及时将人稳住了。

林氏余光看了一眼小脸上忐忑的清歌，眼里闪现不忍。这般小姑娘，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才对。之前因为心中的膈应，一直不去关心这孩子，而今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异样。

看了看搁置在那石头上的莲蓬，问道：“是在吃莲子吗？”

“嗯！”清歌有些不解。

“莲子清润，若是做成粥更好。清儿若是喜欢，今日叫厨房做莲子粥吧，正好解暑，也叫你父兄尝尝。”

“啊？”清歌满脸惊诧，和同样不解的罗依对视一眼。想在林氏身上找出些许不同，却发现林氏已经带着丫鬟走远了，留下大眼瞪小雅的两个人。

清歌开口问道：“表姐，母亲没事儿吧，要不要叫爹爹请太医？”

罗依看了看舅母离开的身影，淡然道：“不用。”可是连她自己也不解，一向不待见表妹的舅母怎么突然转性关心起了表妹的饮食？拉了清歌坐在刚刚的大石头上，将一个完好的莲蓬递给她。

清歌不解，问道：“干嘛，表姐？”刚刚不是还乐意喂食的吗，怎么转眼自己就“失宠”了？

“剥吧！”罗依自己也拿了一个莲蓬剥了起来，看着一动不动的表妹，无奈道：“刚刚舅母不是说晚上做莲子粥吗？虽然罗依也不清楚舅母态度转变的原因，但是表妹能够和舅母缓和关系罗依还是很乐意见的。

“好吧！”

罗依看着清歌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剥莲子的动作明显欢快起来，就连周围的气氛也都灵动了起来，心情不由好了三分。吩咐站在一旁的含笑，“去再拿个篮子采些莲蓬来。”这点儿打牙祭的莲蓬怎么够呢？

含笑看了一眼剥莲子剥得正欢的清歌，笑着福身，应声道：“是，表小姐。”脚步轻快，跑着去做事了。可见林氏对于清歌态度的改变，她身旁侍候的人也是很乐见的。

尽管清歌的父亲和哥哥们疼爱，但是近侍在身旁的人还是很希望清歌和林氏的关系能够缓和。毕竟女子的婚事还是要靠家中母亲多多操心，男子虽能疼爱，但是内宅的事情还是林氏更了解。

夫人此次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但是只要和小姐的关系能够缓和，含笑就很开心。在她眼中，小姐有时候懂事、落寞的叫人心疼。这么小的姑娘，合该被全家人疼爱才是。

不得不说，清歌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很好，不然也不会得了那么多人的喜欢。

清歌和罗依一起坐在湖边剥莲子，罗依许是嫌弃自己剥的莲子不够完整。索性将自己剥的莲子喂进表妹的嘴里，看见一旁锦花瓷碗里的莲子白净圆嫩，在圆盘的映衬下更加如珠如玉，分外可爱。

再看看自己手中因为失了力道缺了一角的莲子，默默放进嘴中。回味清甜，还不错。看着那盘子中的莲子越来越多，小姑娘也是剥得专心致志。突然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如玉大掌伸进盘中拿走了一把。

清歌可是剥了好久才剥了这么一点儿，这么被人拿走了一大把，不说清歌就是罗依也是满心愤慨。云枫被两个姑娘一大一小、一冷一萌两双眼睛死死盯住，手里的莲子不知该不该继续放进嘴里。

讪然道：“清儿在剥莲子，二哥哥就要一点点儿！”

“这可是清儿剥了近半个时辰的，你一下子拿了那么多，还好意思说是一点点儿？”罗依看着眼前一双桃花眼潋滟的二表哥，伸出左手做出可怜的“一点点儿”的意思，右手拿着的莲子可是半分没有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