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礼？

不是应该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么？咋地不按常理出牌呢？

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就是为了送礼？竟然还是大礼！唬谁呢。怎么听，怎么觉得玄乎。

灰熊面无表情，语调却很轻快：“非常丰厚哟，你们值得拥有！”

虽然心里知道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但听他这么说，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只见灰熊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挥动着手指头，缓缓地道：“厚礼就是——五公里计时跑，另外，我还非常贴心地替诸位规划好了路线……”

“报告教官，手册上说，紧急集合是跑步三公里。”

又有一个男生“冒死”进言，把通信班所有人的心声和抗议，一语道尽。

“三公里？不计时？”讲话无端被打断，灰熊心里很不痛快，但他忍着，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不解的语气，将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这回，没人再敢吭声，却都情不自禁地纷纷点头认可。

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狡黠之色，从灰熊的眼底闪过：“很好，能提出异议，说明你认真熟读过条令条例，既如此，不妨，把你刚才说的那一条，完整地背给我们听一听吧，如何？”

灰熊先扬后抑的一席话，彻底将刚才发难的男生的后路封死，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箭已在弦，不可不发。

“紧急集合，通常在五分钟内完成……科目：跑步三公里……要求着装整齐，并按规定带上装备和打好背包……”

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的，而且，随着条令越来越念到近尾声处，他的音量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连他自己都已听不见。

略施小计，就令“敌方”自乱阵脚的灰熊，笑意渐渐爬上脸庞，并愈显浓厚，若不是身处这样严肃的场合，恐怕会笑出声来的。

“考虑到大家是地方生，所以，特地略去了带装备和打背包两个环节，那么，换句话说，你们现在就是轻装上阵了哟。既然是轻装，不跑上五公里，怎么对得起‘紧急集合’的名头？”

耐着性子讲完以上一大段话，灰熊言归正传，一道接一道的命令，不断地从他嘴里钻出来，响彻夜空：

“全体都有，整理着装！”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

“向前——看！各班报数！”

总人数很快就报了上来，确认人员到齐后，今夜的“大戏”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训练科目：二十分钟计时，五公里跑。”

“路线：从我们当前所在之处出发，沿教学区前的大路，经樱花大道右转，路过行知图书馆后，环后山外围一周，接着，在三食堂与飞机楼之间，折返跑两趟，最后一站，大操场，跑完了五圈，再回来。”

“果然规划得一手好路线！这哪里是计时跑嘛，分明是校园里精华景点的浓缩荟萃。嗯，是了，不想带好队伍的教官不是好导游。”

——这话，蓝若伊可没敢明说，连小声嘀咕都不曾，只是在心底暗自腹诽一阵罢了。未等她想得更多，灰熊的声音再次钻进耳里来了：

“向右——”

“转”字还未出口，便听得队列之外，刚才被罚做俯卧撑的人报告说，任务已经达成，并询问是否可以归队了。

费了老鼻子劲，好不容易才把险些失控的场面掌控住，突然就被这一嗓子给破了功。再者说，财会班和电脑班的队伍已出发了好一阵子了，保守估计，他们至少已在七、八百米开外，而通信班呢？却还在原地打转，毫无进展。此刻，灰熊的心理阴影面积该有多大，拿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但是，这显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灰熊一发怒，通信班众人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可不是么，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呢。记得当时，灰熊的语气里，不带半分温度地淡淡地说着话，然后，便有好几个人倒了霉。那现在，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怎样？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

又静默了几秒钟，却有如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煎熬之后，灰熊终于发话了：

“第十五个，第二十六个，第三十一个，第三十七个，第三十八个，第四十二个，以及第四十六个以后的动作，全都不标准，按不合格计！另外，顺便说一句，你超时了！”

此言一出，不止蓝若伊一个人瞪大了不敢置信的双眼。是啊，自始至终，灰熊的目光都坚定地直视着前方，未曾偏向过被罚的人半分，他是如何知道此人哪些动作不规范的？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一心两用，一边整肃队伍，一边关注着被罚者的情况，并默默为之计数！

正当无数人在心底感叹的同时，被罚的人又一次傻了眼：既然灰熊说了“不合格”和“超时”两个词，那就意味着这之前的努力已付诸东流，重做是免不了的了。然而，是要全部重头来过，还是仅仅只补足不合格的几个，就算过关呢？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除灰熊之外，谁也不可能知道答案是啥，然，谁也不敢开口问。

好吧，那就等着“宣判”呗。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真切灰熊的表情，但分明，人人却都感受到了他难遏的怒气。一时间，大伙儿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忐忑不安地揣测着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灰熊，唯有他，能打破这压抑人心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人知道面无波澜的灰熊，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不过，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们几个留下……”他第一次看向了远处被罚的那几个人，俄顷，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下达了今夜最核心的一个命令，“其余的人，向右——转，跑步走！”

经过了无数插曲，队伍终于出发了。

跑了没几步，蓝若伊就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她一下子警觉起来，环顾下四周，发现灰熊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心中方才安定了些，放心地扭转身体，往回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