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各处的布施工作都告一段落。队伍浩浩荡荡前往道观旁的郁河,按照习俗,女子会在下元节之前亲手缝制一个福袋香包,在夜幕降临时亲自挂在彩船上,以此祈祷平安康顺。
按照位份,漓浅兮是第一个去挂福袋的,她站在沐凛寒身边,此刻见准备妥当了,便冲沐凛寒福身,梅清羽端着盘子里头放着她自己绣的荷包,跟在她身后往彩船走去。
漓浅兮她的福袋用的是正红色的暗纹花布,正中是金丝线绣的平安字样,右下角按照她的习惯绣了一支梅花,简单但不失大气。漓浅兮将福袋系好之后,再整理了福袋下头的穗子,接着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眼默默祈祷,十分虔诚。
在她后面的,是许雅沁杨矜玥与柳筱儿三位夫人,许雅沁走近彩船时抬眼看到漓浅兮的福袋时,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捧着福袋的手也停留在半空,只觉得内心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半晌不见动作。
杨矜玥在许雅沁后面登上阶梯,这会已经抬手在系福袋,旁边光阴交错,北烟赶紧小声喊了许雅沁几句,才把愣神的许雅沁拉了回来,许雅沁暗暗用指甲抠着手指,用尖锐的痛楚提醒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恢复动作,将福袋系好。杨矜玥听到了北烟喊许雅沁,也不过是斜眼瞟了一下,也只以为她是琢磨着王后的好绣工。
许雅沁祈福完转身的瞬间,看着台上十指紧扣的帝后,过往的许多事扑腾进了脑海,却和谜团一般。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比这秋日的郁河水还要凉上几分。
然而沐凛寒漓浅兮并没有察觉到许雅沁的情绪变化,在准备回宫前,沐凛寒带她去见了墨老将军。随从都守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此刻几人站着,和当年与漓浅兮相识的场景一般,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沐稷寒多了一个夜殇。
墨摯如今已是一头白发,蓄着胡须,但腰杆笔直,精神矍铄。
“将军”漓浅兮冲墨摯微微福身,墨摯赶忙拱手作揖。“娘娘不可,您是王后,不可向臣行礼。”
“这是兮儿向您行礼,不是王后。当初若没有你们,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一别多年,将军身体可还康健。”漓浅兮莞尔一笑,询问墨摯身体。
“当日宫墙边见到娘娘,还以为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娘娘。如今,也好也好。至少您与君上...”墨摯没有明说,只是指了他们二人,拱手做礼。又道“如今身体自然不能和这些儿郎们比,但是上场杀敌还是不在话下的。劳娘娘挂念了。不知秦兄如何。”墨摯捋一捋胡子,说的倒是真话,当初他退了下来,墨家军被寒王接手,寒王一直延用墨家军这个名称,听闻墨家军遭受那般劫难,墨挚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对他来说也是盼着真相大白,能够杀敌的一天。
“大哥已经接手山庄,义父每天都过得清闲自在。前两年大哥与临城的孙家女儿成了亲,还生了个小男孩,义父每日都在逗孙子呢...”
这边说着话,那头在马车上的嫔妃都没等到出发的动静。今天都是看着漓浅兮出风头,精心打扮却成了陪衬,内心窝着火,此刻等的十分不耐烦。
许雅沁呆呆坐在马车内,突然听见北烟南霜喊了声老爷,知道是自己父亲来了,便下了车。许崇东冲许雅沁作揖,“老臣拜见夫人。”
许雅沁扶起她,“爹爹,在宫外不必如此拘礼该是女儿向你行礼才是。爹爹怎么来了”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又许久未见你。今日看你神色不佳,刚才去向君上奏请,便过来见你。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许崇东也是许久没见女儿,今日一直注意着她,却发现她忧心忡忡。许雅沁之前的过激举动让他害怕,趁现在过来和她说说话。
“爹爹不必为女儿担忧,一切都好。”许雅沁扯扯嘴角,她也知道父亲的担忧,只是现在父亲也年迈,这么久才能见一回,不想他担忧。
许崇东看着远处君后和谐的模样,心下了然,“沁沁,你的心思为父明白。但君上王后恩爱,你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君上对许家十分亲厚,对你也是十分照顾。你要尽力辅佐王后,切不可给君上添乱。”
“爹爹,女儿知道。您放心,女儿不会做傻事的。你和娘亲也要保重身体。”父女絮絮叨叨说着家常,难得见面,就这样瞧着自己女儿也满足了,一时间都舍不得离开了。
沐凛寒那边已经聊完,但没上车,此刻他上了马车就会打断许家父女这短暂的相聚,他们与夜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等看到许崇东离开了才上车,起驾回宫。
下元节的所有祭典总算告一段落,回到王宫,今日的沐凛寒毫无疑问的歇在了长乐宫,宫里大多数人只觉得一夜之间连那一点微弱的希望都失去了。今夜除了长乐宫,怕是没几处能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