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也许……”
“可如果是梦,又为何如此真实……”
泷泽疑惑的呢喃着,回望四周,心中的惊骇溢于言表,使得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举目远眺间,泷泽看见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无边无际,与乌黑深邃的天穹相连。
乌云之下,一条蜿蜒的队伍从身前一直排到远处岸边,人头攒动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高声歌唱,有人轻声低语,但却没有一个人走出队伍,仿佛……前方的深海,有魔力一般驱使着队伍前进着。
当人们在经过岸边那一片如鲜血浇灌的花丛时,都安静了下来,眼里充满炽热的望向海的深处,一步步踏入水中,越走越远,直至被水淹没,消失在天际,一个气泡都未曾留下,仿佛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这是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幕幕光怪离奇的景象让泷泽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啪——!
突然肩头一沉。
杂乱的思绪被打断,泷泽身子一僵。
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拍了自己一下,猛的回头,泷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眉头上挑。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位纤细高挑的年轻女人。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明明站在队伍最尾端。”泷泽嘴唇发干。
年轻女人长相甜美,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多看上几眼,尤其是她那头艳丽的红发,可是现在……
更吸引泷泽目光的,却是女人怀里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脐带还没有剪掉,拖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痕。
女人另一只沾满血水的手正搭在泷泽的肩上,满是血污的脸因焦躁而剧烈扭曲着,“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布娃娃,他把它藏起来了!说找到就还给我!”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泷泽只感觉后背发凉,抬手用力拨开女人搭在肩头的手,小心地后退了几步,并没有贸然对女人发问。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这女人没有继续上前纠缠,只是随着队伍麻木的向前行进。
就这样,泷泽和女人保持着距离,随着队伍离岸边越来越近。
是时候从这个噩梦中醒来了,泷泽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疼痛感却异常的清晰。
突然,原本踟躇蹒跚的女人手捧血婴疾步向河中奔去,眼里充满了兴奋,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的!”
恍惚间,泷泽好像看到女人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被粗糙的缝合着,隐约从伤口缝隙中露出一块破旧带血的布片,好像是一只小熊布娃娃的耳朵……
正当泷泽琢磨着要离开队伍的时候,一缕清香随风拂来,是那样的熟悉。
“好像是曾经家里常用的老式香皂的味道。”
泷泽转身间,看见河边此时正矗立着身着一袭白裙的少女。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动作轻柔的搓洗着裙摆的一角,隐约的好像有一块红色怎么也洗不掉,把身边昏暗的河水染得一片血红。
此时见泷泽看过来,女孩当即笑着招手,俏皮的喊道“哥哥,快过来啊!帮囡囡洗洗裙子,水好凉啊,我手都冻红了。”
一瞬间,泷泽泪流满面。
往事在脑海浮现,病榻之上,纤细瘦小的手与泷泽宽厚的大手紧紧相握,清澈的眼眸里流转着对哥哥的不舍,
“哥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
往事的忆起与眼前早已逝去妹妹的出现,令泷泽脑海中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囡囡!”
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狂奔着,不畏任何阻碍。
突然间脚下一空,身体无助的向黑暗中坠落。
耳畔仿佛一切都安静了,冰凉的河水从鼻腔、喉咙倒灌进来,却没有一丝的窒息感,只有无尽刺骨的寒冷。
尽管如此,泷泽仍旧拼命的挥动双手,只为抓住眼前那最后一抹白色。
抓住……眼前那逐渐模糊的裙角。
刺骨的寒冷让泷泽逐渐失去意识,最后一抹白色的抽离更是抽干了男人最后的力气,泷泽张着嘴,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体被不断被黑暗所吞噬。
就在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头顶伸了下来,抓住泷泽的肩膀把他从水里提了出来,那透彻心扉的寒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一袭难忘的白裙。
“啧,头一次见到像你小子这么急着去死的,你这是看见了什么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恍惚间泷泽分不清这声音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睁开眼睛,他只看见戴着一张如同中世纪鸟嘴医生面具的壮汉。
“哥哥,快过来呀!”
离开水底,妹妹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泷泽身子一震,顿时挣扎着想要脱离壮汉的束缚,可壮汉的双手好像两只钳子般的死死扣住泷泽的肩膀。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一切都是假象,入了黄泉路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壮汉拖着全身湿漉漉的泷泽回到岸上,寒冷的侵蚀令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挣扎只是徒劳。
壮汉把泷泽塞进停在岸边的车内,汽车在这种场合的出现很是突兀。
直到这时候,泷泽才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
泷泽问道,“大个子,我……是死了吗?”
壮汉坐在主驾驶上,漫不经心的答道,“是的,死于车祸。”
“那刚刚?”
“你没有我这种鸟嘴面具的防护,被彼岸花的花香勾起了幻觉,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吗?
闻言,泷泽面颊颤抖了一瞬,心底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待稳了稳心神,在壮汉启动车子之前,泷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救我?你是谁?”
“为什么救你……呵,我也不知道,是协会吩咐的任务,至于我的身份……”
壮汉有些停顿,他抬了抬下巴,眼神复杂的望向那片深邃的的汪洋,而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泷泽,驻目良久,突然咧嘴笑了笑,指着自己道,“黄泉偷渡者,这就是我的身份,也即将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