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这亚历山大城的最开始的地方玩,城里的戒备越来越森严,秦亿知晓那是赛特找过来了,所以出门之前,让男人跟她乔装打扮了一般,才放心地在城里游玩。
他们逛了城里有名的服饰店,珠宝店,还有香料店,就像是玛莉莎一开始说的,进城不能忘记这些店。
走过那些碉石一般的建筑,只是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参观的景点,对于这些居民来说,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家,并不能允许让别人进来,秦亿也不遗憾。
甚至觉得很美好。
两人复又回到尼罗河畔,闲聊逛了许久,对于秦亿来说,这些已经是足够美好。
她看尽这个世态,大脑就像是突然闪了灵光一样,疯狂地开始长记性,记得这些情景,记得这世界里的人,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
冷面之下骨子里的温柔。
她想,她或许回去之后还能怀念许久,但心底终究不遗憾,或许是心里建设提前做了,感觉已经无谓了,又或许她没能怀念这一份感情,就随着感情清洗,就淡得一干二净。
不管结果如何,她只珍惜当下。
两人逛累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时候已经是天黑了,路边没什么行人,两条路旁挂着油灯,阴暗而昏黄。
并肩安静得走着,或许是即将分别的情绪紧紧罩住了她的心房,那一股刻意被她说服的难受爬了上来,她屏住情绪,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句话也没敢说。
“今天开心吗?”
荷鲁斯没有察觉,却是开口问她。
秦亿愣怔,想到男人尽心尽力地哄她开心,今天游玩的场面,呼吸一滞,竟是就要落下泪来,还好她忍住了,“开心。”
两个字低低地从她嘴里蹦出来。
荷鲁斯何其敏感,一开始没察觉,现下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登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转过身子来,垂眼看着女孩,“玛莎黛,你怎么了?”
秦亿闻言抬起眼,刚好一滴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到底是头一回,看见女孩眼眶通红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不开心吗?”男人眉头皱得死死的,想伸手擦去那白皙颊边的眼泪,触碰到那泪珠儿,手一颤,心里揪着疼。
“没有。”秦亿避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心冷硬起来,胡乱擦了擦眼睛,才仰头笑的云淡风轻,“沙子进眼睛了,一下子难以接受,就流眼泪了。”
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连荷鲁斯都分辨不出来,因为亚历山大城虽然毗邻尼罗河,但是另外一边却是沙漠,沙漠里的黄沙终究会飘进来城里头,所以城里还算是干燥,风大些的确还能被沙子迷了眼睛。
“你别乱揉。”男人蹙着眉,拿开她的手,比起先前紧皱眉头的样子好多了。
秦亿看着他动作轻柔地为自己擦着眼睛,愣怔地看了人一会儿,迷瞪瞪地问了一句:“荷鲁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得她这句问话,男人先是一怔,黑眸盛着巨大的情绪就看了过来,丝毫没有任何掩饰的情感藏在男人的眼睛里,几乎就要淹没了她,“因为爱你,玛莎黛,我说的话从来不是开玩笑。”
在忍不住之前,秦亿狼狈地避开了男人的目光,丝毫没有留意到男人眼底的黯然。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她抽了抽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率先走在前面,步伐是欢快的。
可她的内心一点都不欢快。
没进来这些世界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爱情友情,甚至亲情,她觉得她天生就是凉薄冷漠之人,就算能写,那也是从来没有代入自己的情感,就好像是一个看戏的人,在旁观别人的人生,编造别人的故事。
他们应该在她笔下的世界里好好活着,按照她给的步骤,那时候就连她的编辑都说,她的书,她的文字里头都是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感情是规矩的,说狂热也不狂热,说冷清也不冷清,好在故事是好看的,总有人捧场。
当时的她不以为意,从来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能赚钱的东西都是好的。
她在编写别人的故事,别人的人生,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字眼里的事情会发生变化,也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有一天进入自己编写的世界里体验人生。
甚至在一开始之前,她进来之时,潜意识里将自己还是当成那个可以主宰这些人命运之人,认为他们都是纸片人,擅自安排他们的人生,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的感情如何,心情如何。
如今,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这局中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陷入局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帝”,头一回,她品尝到了情的痛苦,难受的滋味,也是头一回,她开始质疑自己,这样按照自己的意念安排别人的人生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就像是她的这些世界里,本应该在一起的人没有在一起,本没有交集的人,已经交缠打结了,这些人就好像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识,按照自己的喜好过自己的人生。
走马观花地看过这世界,秦亿头一回茫然无比。
回去的路是安静的,但也不远,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居住的地方。
踏进了店家,秦亿才回神过来,不管她怎么茫然,接下来的剧情都是要走。
晚间只有三两个奴隶守着店面,见他们进来,鞠躬行礼,“大人。”
两人无意惊动其他人,直接摆了手,往住的房间走。
荷鲁斯照常送女孩到了房间门口就止步,没想到女孩却是开口,“荷鲁斯,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男人诧异,却还是依言进去了。
秦亿坐在床边,看了他腰间的权杖和连枷一眼,突然直勾勾地抬起眼,问了他一句:“我能摸摸看吗?”
荷鲁斯有些哭笑不得,以为是女孩专门叫他进来是为了权杖和连枷的事情,登时就无奈道:“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不用特意征求我的意见。”
秦亿笑了,像是初见时那样,又和初见时不同,吐了吐舌头,她道:“我这不过是礼貌些嘛。”
男人抬眼看了几眼,心下觉得女孩有些怪异,但是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将东西抽出来,递给秦亿。
而那东西一出来就跟有了意识似的,直接就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秦亿接过,手中是冰凉凉的触感,权杖的身上还有纹路,那些繁复的纹路精雕细琢,十分好看,秦亿摸了又摸,来了今晚上第一次带着有些欢脱的调侃,头一回摸到法老王的权杖,竟然感到有些满足。
见女孩垂眼细细抚摸着那权杖,荷鲁斯在一旁站着看着,莫名地觉得那东西开始有些碍眼起来,深觉得以后还是将这些东西拿的离女孩远一些,毕竟女孩都没这么摸过他
思绪有些发散,男人的耳根子漫起一丝嫣红,而这时女孩抬起头来,脸上是可怜兮兮的表情,“哎呀,我好饿,我又饿了,荷鲁斯,你能去楼下叫人给我准备些吃的吗?”
女孩的食量惊人,吃的多,但是他也乐意惯着,寻思今天出去玩,虽然吃的小吃也不少,但这个时候也的确容易饿了。男人点了点头,不疑有他,直接就转身,“你等我。”
出了屋子。
在房门阖上后,秦亿眼中憋住的眼泪终于留了下来,她茫然地触了触自己脸上的泪水,心里揪得发沉,但她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刻,男人随时随地都会回来。
将揣在自己的腰间的小包里的亮片拿出来,那连枷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有光芒微弱闪了闪,似乎有些兴奋,秦亿凝视着眼前的亮片,将权杖和连枷放在桌面上,手心在上满摊开,手腕露在自己的面前,青色的血管斑驳。
她颤着手将亮片举到了手腕间。
“动手吧,主人,再不动手来不及了。”
脑海里传来小系统的轻叹,“你这么伤情可怎么办才好,做任务切忌伤情过度的。”
秦亿闭了闭眼,连脑中小系统的话都来不及应了,用力往下一划,泪水从眼角滑落,混着迅速冒出来的血液流进了手下的权杖和连枷里。
而按连枷权杖似乎是得到什么喂养一般,开始闪闪发光。
秦亿闭着眼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好吧haz8
“为了你没那么难受,我提前将你的意识抽离吧。”脑海空间里传来小系统的一声叹息。
“好。”
秦亿闭着眼,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被提了出来。
这一场献祭是缘由于她的梦,或许是哈比斯当年故意在原主的身体里埋下的记忆,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人再记得,这个刻意被抹除的画面就掩藏在了原主的身体里,等到权杖和连枷找到的那一天,这个掩藏的记忆就是被激发之时。
所以她才会梦见,那被刻意抹除的壁画上清清楚楚地记了,要想发挥权杖和连枷真正的力量则是要以奥西里斯的血脉献祭,而在梦中,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幻影,一直在跟她说对不起,也是从她的口中,秦亿才知道,原来原主也就是这一副身体的父亲是奥西里斯,也就是和荷鲁斯是同父异母的孩子,荷鲁斯应该是她的弟弟,只是原主在哈比斯的身体里待了太久才出来,等荷鲁斯降生了,她才被生下来。
这一切隐藏的乌龙令秦亿难过又好笑,没想到剧情崩坏,还能回旋打了她一个大巴掌。原主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被抛弃的孩子,权杖和连枷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因着是奥西里斯亲自封印的,并且下了一个咒印,只有他的血脉献祭才能打开这个权杖和连枷。
而奥西里斯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人大卸八块的一天,所以在伊西斯一复活自己就给哈比斯传了神音,让哈比斯肚子里的孩子当献祭品。
这一个献祭不仅仅是流一滴血才能解除权杖和连枷的封印,而是要将面前整个人血液流干
荷鲁斯还在厨房里准备吃食,因着不放心这店家佣人的厨艺,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女孩不开心,他就打算了用吃的让她开心些。
记忆里的那些食谱还在,似乎是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一切都行云流水般自然,这时候的他也不再怀疑自己这些潜意识的动作。
当他勾着嘴角好心情地准备东西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内心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在仆人跌跌撞撞一派的目光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冲了出去,权杖和连枷被解开封印,散发出来的光芒一个小房间已经是镇不住,直接光芒外泄,好在这栋建筑大门关得严,没有透露半分出去。
荷鲁斯脑子嗡嗡的,克制不住往楼上冲,内心的那种闷堵越来越强烈,直至他推开女孩房间的门,“玛莎黛!”
剩下的话因为惊惧咽进了喉咙里,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在他下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已经是干枯成了一具木乃伊,浓重的血腥味混在了权杖和连枷里,手腕间还有一丝血在流,而人已经是没了声息。
“玛莎黛黛儿”
他跌跌撞撞走了过去,手上还沾着面粉,混乱在腰间的那一处擦了擦,男人抖着手伸出去,试探了下女孩的鼻息,安静的没有任何热度。
荷鲁斯脑子里都是茫然和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怎么能呢?
这一个世界他不是把人放在身边好好看着了么,怎么就出了变故???
他想叫嚣想呐喊,却终究像是哑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连面前的人都唤不醒,只能茫然地伸出手去,搂住面前人,盯着面前的权杖和连枷就像是仇人一般的目光,一挥手,那沾着血的权杖和连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惊了在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整个店家里头的人包括住户都伏在地上,嘴里不可置信地喃着,“我们的神,我们的王。”
他们被赛特的不公平统治压迫许久,苦于没能反抗,如今,眼前这个人和手里的东西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每一个拥有权杖和连枷的人都是他们的神,他们的王,他们没忘记在赛特之前奥西里斯的统治,这位英明神武的王在自家的长辈或者老一辈中口口相传,所以一看他们就认了出来,眼前人是奥西里斯的儿子。
那个伟大的王的儿子。
他们敬畏,他们感激。
可男人却是半分都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一般,只是漠然地站了起来,抱着怀里的那一具了无生息的女孩的木乃伊,看都不看他脚下的权杖和连枷一眼,径自踏出屋子。
声音冷漠又发硬,“我不是你们的王,也不是神。”
他只是一个痛失爱人的可怜人,已经几世了,不得善终。
他现在脑子里空荡荡的,头一回厌恶复仇,头一回更加厌恶那个母亲,头一回也厌恶自己,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地待着,安静地和她待着。
然而他还没下楼,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我可以救她。”
宛若是听到什么惊人的话语一般,荷鲁斯顿时猛然回过了头,地上的人已经昏睡一片,在这其中他看见了站着的一个身着素雅服饰的女人,女人头上还伏着一只猫的头饰。
女人先是朝着他弯了弯腰,才开口道:“荷鲁斯,初次见面,我是贝斯特,也是哈比斯的姐姐。”
男人却是不管其他,直直便问,“你可以救她?”
“是的,荷鲁斯,你先不要着急。”女人一边说着,指尖逸出一丝幽蓝色的光芒,朝着他怀里的人而去,可即将碰到的时候,男人却是将怀里的人一收,避开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警惕的目光顿起,黑眸里杀气凛然,仿佛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一般,被丢在房间里头的权杖和连枷也接连着飞了出来,停在男人的身边,隔空稳稳地浮着。
贝斯特收了手,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看着男人指节泛青,紧紧搂着怀中的木乃伊不放,紧张到极致的模样,又是一叹,“奥西里斯是个花心的烂人,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痴情种。”
男人皱眉,抿了唇,不吭声。
到底是二十岁的青年,心思就算再老成在她的面前也是小孩,贝斯特妥协,指着他身边的权杖和连枷,道:“你看你身边还有这些,若是我说的是假的,或是冒充,你完全可以拿着权杖和连枷来杀死我,荷鲁斯,你再不救她,她的魂就逸出去,再无生还这世间的可能了。”
男人的黑眸一颤,竟是带了些无助,他缓缓将木乃伊呈送在女人的面前,“好,只要你救回她,不管你说的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贝斯特又是一叹,只见的幽蓝色的光芒逸出,直接笼罩住了木乃伊,少倾,女人收手,“她的魂魄暂时被我固定在了这个木乃伊里面,我们先进来详谈。”
女人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示意荷鲁斯进来。
荷鲁斯肃着脸,将人抱进来,贝斯特看了眼门外的人,指尖再一度逸出一道光,之后房门阖上,躺了一地的人茫然起身,都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的事情已经全然不记得。
而屋内,木乃伊被摆放在床上,床前坐了一个好看的女人,还有俊朗的男子。
荷鲁斯精神紧绷,还没松弛下来,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沉声问出口:“怎么救?”
贝斯特闻言,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站立着的男人,道:“你先坐下,在这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
男人抿唇看了眼床上的木乃伊,再看了看床前的女人,最终还是坐下了。
贝斯特定定看了男人一眼,最终红唇轻启,开始讲,“讲故事之前,我要跟你说明白玛莎黛的身份,她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也可以说是妹妹,因为她诞生比你晚太多。”
听了此话,男人面上没有过分的震惊,只是死气沉沉的黑眸转了转,示意他知道了,这件事。
当真是痴情种。
贝斯特心中又感慨了一声,才继续开口:“玛莎黛是在奥西里斯还是埃及的王的时候,我妹妹怀上的,我那单纯的妹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妻子,只以为是普通的男子,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埃及的王。”
“当时的奥西里斯伪装成普通的商人,为了夺得我妹妹的欢心,他将权杖和连枷封印了放在我妹妹这里,转而保管,后来知道我妹妹怀孕之后,却再也没有再来找过我妹妹,也是那时候,我妹妹出去寻,才知道这个男人竟是埃及的王。”
“这个男人花心无数,喜好烟花之地,只是他的妻子并不知情,或是伊西斯知道却没有戳破。”
“我们女神怀孕本就艰辛,你是伊西斯和奥西里斯直接剖下来的肉融合而成的孩子,伊西斯也没怀过孕,也不知道怀孕的辛苦。”
“当年哈比斯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却还是强撑着笑容说她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她接到奥西里斯的神音,说他命不久矣,藏在她那里的权杖和连枷需要用她肚子里的孩子血祭打开封印,助他儿复仇成功,夺得埃及的政权。”
“哈比斯不忿,更是不理解这个男人的做法,直接去寻找奥西里斯,在路途中碰到同样找奥西里斯的赛特,知晓哈比斯怀着奥西里斯的孩子,差点将她打死,直至她逃到索菲部落,这些我都不知情。”
“顺利将孩子诞下,哈比斯已经是知道奥西里斯死了,纵使心中再不忍,她知道这是救一个国家,她作为神,不能违抗的一个使命,所以她在奄奄一息之时去找了我,求我在玛莎黛生命消逝之时,及时拘住她的魂魄,救她一命,所幸我今日来的并不算迟。”
“权杖和连枷当初封印之时,你的父亲奥西里斯下的咒印是需要他的血脉或者他的血献祭才能打开,因着是为了讨好哈比斯的欢心,所以这个诅咒对于他来说还无关同样,如果是他的血,一滴精血就够了,而如果是血脉就要耗费一身的精血。这就是玛莎黛能把权杖和连枷唤醒的原因,而她也是做出了她的选择。”
贝斯特说到这里顿了顿,复而抬头看了过来,目光柔和,道:“在玛莎黛的心里,她不希望你复仇失败,那么你呢,荷鲁斯,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你是否还想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