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通何尝不清楚一个孝顺的儿子意味着什么,宋玉书如此不顾一切,身为人父的李明通会赞赏这位在青阳城闻名遐迩的宋公子为人和孝道。
可所有的执着和一根筋朝着错误方向,努力越大,错误的路也只会越走越远,得到的结果成也是背道而驰。
一晚上没睡的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位智力正常,为人靠谱的年轻人,那么坚定一口咬定自己侄子有本事治好他父亲的伤,很显然救父心切让他冲昏了头这个理由远远不够。
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当父亲的宋万溪被人抬着担架亲自登门拜访,李明通赶紧迎到门口。
“宋老弟,你怎么来了?”
“犬子莽撞,惊扰了府上诸人,惭愧,惭愧啊。”被人抬着的宋万溪进了李家大厅,担架也只能放在地上,李家兄弟两也不得不俯身而谈,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待客。
昨日已经去宋家通报过此事,心说这宋万溪只需派人传话即可,多有不便,不用亲自上门,也在情理之中、
没成想他拖着久病之躯,亲自登门,李明通一时间也有点错愕,李家何时有如此面子。
“宋老弟教导有方,贤侄救父心切,何来莽撞,不妨事,不妨事。”李明通连声道。
“李兄,你仁慈宽怀,殊不知若是在别家早已经乱棍打出,错了就是错了。”宋万溪接着道:“我今日此来,除了登门道歉之外,还想彻底解决此事,免得日后不懂事的犬子,再次来李家闹事。”
李明通淡然一笑道:“哪里话,宋老弟言重了。”
和李明通简单的寒暄过后,宋万溪提出能和李贤见上一面,当面亲自道歉。
旁边的李明山也一个劲的说大可不必了,宋万溪执意不从:“我很有诚意而来,事大事小,也全因犬子之过,该说的话,该干的事,还是要说要做的。”
宋万溪执意如此,李明通也不好强行阻挡。
因为宋万溪不方便的缘故,担架直接抬进了李贤的房间。
李贤刚开始还在苦恼于这父子两该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的油盐不进,老的也固执倔强,不过从宋万溪开始说话的时候,李贤打消了所有疑虑。
“李公子,这次给你添麻烦了。玉书那天晚上凶险异常,得益于你的出手,才侥幸活下来并带走了用宋家好多条人命换来的杏宝。”说到此时宋万溪一脸慨然,有时候甚至恨自己拖累了那么多人。“十年了,在我身上耗费的心血颇多,结果也是现在这样。玉书原本也是个理性沉稳的孩子,皆是因我之过,成了无脑莽撞之辈。我的毒解不了,我早已经不再强求;奈何玉书这孩子有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李公子,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请我接受我的歉意,也请原谅一个没多少坏心思,纯粹是一时失去冷静,满脑子都是孝心的孩子。”
李贤怎么会去怪罪一个救父心切的孝子,要说生气恼的是他不知所谓,用自己自认为的事实,强迫李贤去干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如今一个带病之身的父亲亲自登门道歉,就算有多少恼火的怒气,也在宋万溪被人抬着进了他的房间之后不存在了。
“宋叔叔,折煞我了;玉书的为人人尽皆知,一时冲动情有可原,我怎么会去怪罪呢?若是宋叔叔出手,能让他明白,我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宋叔叔你所中之毒,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万溪肯定的打着包票:“这事我来处理,一个很有孝心的孩子是很好对付的,孝心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
李贤心领神会,若真如此,也少了被纠缠的烦恼。
走的时候,李贤一直将宋万溪送到门口。
返身回来的三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
李明通叹息而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李明山摇了摇头,但愿玉书这孩子能迷途知返。
李贤回到李家后院,没什么能干的事,大半天很快过过去了。
黄昏了,夕阳西下,躺在躺椅上的他闭着眼睛沐浴着从院墙上洒落的夕阳的余晖。
旁边桌子上的水果吃了很多,孙有才跑前跑后,生怕漏掉了这个少爷的命令。
估计唐缺那个家伙快回来了,李朝歌,商红叶,该来的早晚都得来。
……
回到家的宋玉书醒来之后,海吃了一顿;听说了父亲去了李家的事情,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他拖着久病之躯去了李家所为何事。
或许是那点仅存的希望,让他依然在幻想着李贤这个他认为的高人,能将这点希望变成真正的现实,身体硬朗的他。并无大碍,在宋万溪从李家回来之后,马上去了他房间。
宋万溪兑现着在李贤面前许下的承诺,用果决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命令,悲愤至极的决绝,直击宋玉书最脆弱的弱点,以死相逼。
宋万溪告诉他,若是继续去李家,他将痛快的离开这个世界。
知子莫若父,宋玉书在妥协的路上无可奈何,答应了父亲的请求。
这一夜他彻夜难眠,李贤这条路走不通,宋玉书一直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半夜了也没思路,实在太困了,凌晨之后昏昏睡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沉寂了好长时间的宋家,被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从宋万溪房间里跑出来,到了宋玉书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少爷,你快去看看,老爷他……”
也没去问下人说了一半的话,他撒腿便跑。
到了宋万溪的房间,还好,那个熟悉的父亲正安然的躺在床上。
吓得一身冷汗的宋玉书走过去站在床边:“爹,这不是好好的吗?下人嚷嚷什么?”
“玉书,玉书……”宋万溪颤巍巍的伸着手,好一会也只能重复着儿子的名字。
宋玉书一把握住那只手,坐在床边:“爹。怎么了?难受吗?”
“玉书……”宋万溪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而后盯着儿子缓缓道:“你是对的,那是高人,深藏不露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