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还是很遥远的概念,年纪不大,只想着自己实力够强,在这个世界能有一席之地,不至于在正邪两道的夹缝中苟延残喘,或者成为刀剑之下亡魂的李贤,还真没考虑过目前于他而言,和白日梦无异的永生。
不感兴趣,也就懒得再深究,唐缺打听来的消息,就算有靠谱的渠道,那也未必能有更准确的后续消息。
李贤开始理解,为何韩士卿带着一众高手倾巢而出出现在青台县,昨夜四海楼上那一老一少的西周人,忽然间痛下杀手。
对小五爷俩,和李信将军全家下手之人,必然是西周之人指使的,八成是昨天晚上那两人。
自己先是杀了六个刺客,后来一剑二十五人,接连两次坏了人家好事,那个叫楚阳的家伙,出手招揽,没达到目的,起了杀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唐缺还有另外打听来的消息:“公子,昨天晚上,北阳王朝青州前线各城主将,尽数被杀,不过这件事和李信事件不一样,并不是西周人干的。”
李贤纳闷道:“怎么说?”
“是东边的乾元帝国派遣的人干的,目的在于鱼蚌相争,渔翁得利。就算不能渔翁得利,北阳和西周互相消耗,削弱,对乾元帝国来说也是莫大好事。北阳和西周两国正在争斗之中,乾元帝国派人火上浇油,加深双方的矛盾和仇恨,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李贤皱了皱眉,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这次,乾元帝国派来动手的人,是魔门的一支,这些人手段凶残,指不定接下来还会有疯狂的事,挑拨北阳和西周的矛盾。”说完的唐缺问李贤:“公子,那我们?”
“看戏。”李贤笑着道。
两国间的战事,受影响最大的无非是底层这些草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不过如此。
一条流言,很快在青阳城疯传。
说什么有天罚降临青台县,青台县四十万居民将无一幸免。
和大多数流言一样,传播的过程中,不断进化演绎,不同的版本竞相出现。
尤其是在北阳和西周两国战事正吃紧的当下,人心就像是煮在锅里的沸水,闹腾不止,随时都有超过安全值爆炸的危险。
事关四十万人性命,谁也不想成了那无辜的池鱼。
韩士卿一声令下,封锁青台县,不进不出,更是将这种不安,烦躁,恐惧,瞬间放大无数倍。
要出城的人,齐聚县衙大门外,生死之间,再胆怯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风的,趁机闹事的,还有夹杂其中的西周细作,趁机火上浇油,挑拨矛盾,闹哄哄的人群,将县衙堵的水泄不通。
已经快精神恍惚的县令董学思,隔三差五,跑进大堂,询问这位稳坐泰山,还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北阳王朝太子太傅:“韩大人,你快去看看吧,那些人要翻了天了。”
韩士卿放下书本,没去看这个慌里慌张的县令,冷声道:“那又如何?”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董学思,更凑近一步,话说的更加卑微真诚:“大人,青州前线吃紧,若是青台县再出了变故,恐怕?青台县离青州前线并不远。”
韩士卿干脆不做声了,明显有点不耐烦,自顾自看书,直到有亲卫下属来报:“大人,宋将军估计明天早上能到青台县。”
“甚好。”韩士卿放下书本站起身,拿着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带着数十人走了出去。
县衙大门打开,一众衙役冲出县衙,分列两侧,韩士卿带着亲卫,亦步亦趋来到闹哄哄的人群面前。
“诸位,在下韩士卿,当朝太子太傅。奉陛下之命,来青台县处理要事。近日的流言,乃是西周故意放出,扰乱军心的谣言。大家都知道眼下,北阳和西周在西南对峙数日,正在紧要关头。西周派人来青州前线闹事,杀了李信将军和他全家,目的昭然若揭。为的是西周铁蹄踏遍我北阳王朝万里山河到时候,国破家亡,无数人成为西周人刀下之鬼。你们可愿成为亡国奴,生生世世忍受西周奴役,儿子世代为奴,女儿世代为娼老无所养,幼无可依乡亲们,敌国来犯,无所不用其极,请大家擦脸眼睛,明辨是非。没人要求你们非要为北阳王朝抛头颅,洒热血,但请不要成为北阳王朝抵御来犯之敌的绊脚石亲者痛,仇者快啊乡亲们。”
一番慷慨激昂,颇有煽动力的话,让原本没有任何事实为依据的流言,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北阳和西周征战多年,乃是世仇,国仇家恨,是很多青台县人深处的记忆,很多人开始对韩士卿的话信以为真。
还是有闹事的,几个不和谐的声音,韩士卿的亲卫,立即从人群中将那些人抓出。
韩士卿走过去,拔出尚方宝剑,一剑斩了三人头颅,面朝所有人:“扰乱军心者,杀无赦,传播谣言者同罪,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不怕死的,甘愿成为西周走狗和帮凶之人,可站出来让本官瞧瞧。”
无一人再说话,闹哄哄的人群,安静的开始退去。
董学思吓傻了,滚在地上的头颅,眼睛是睁着的,身首分离,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惨烈的一面。
韩士卿收剑回府,便有亲卫上来道:“大人,这一招杀鸡儆猴,实在是让属下佩服。”
马屁之言,韩士卿就当没听见。
那亲卫属下识趣的又道:“大人,百年之前,曾有一次不为称道的大灾难发生在青台县,当时五十万人死于非命,无一幸免。大人,若是百年后重复着当年之事,青台县这四十万人”
韩士卿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你以为本官不清楚吗?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西周引兵二十万犯我疆界,乃是声东击西,目标是青台县的七星楼吗?可那又如何,七星楼陛下志在必得。四十万人的性命,必要时可以完全舍弃。西周之人目前就在城中,待到宋将军明天早上十万大军赶来,任西周那边有通天的本事,他们青台县之谋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西周那边必然有万全的准备,若是他们带兵从青州前线突破,进入青台县,大人,那时候又当如何?”
韩士卿停下手中书本,猛然抬头,恍惚道:“如何?两方数万人马,坐下来喝酒,吃饭,称兄道弟?”
亲卫噤若寒蝉,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凉遍全身。
青台县广场东北角,就是那座小六的爷爷死了的广场上,有一座有些年头的楼阁。
不识数的孩子也能数的清那是七层,本地年龄大的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时候就有的楼阁。
占据黄金地位,不知道用途,还能一直矗立在那里,很多本地人很纳闷,要这破楼立在那里干什么。
若是去问这些天吓破了胆,度日如年的县令大人董学思,他一定会说,本官倒是想拆,陛下留有圣旨,嫌命长了去抗旨?
下午青台县阳光没那么毒辣了,韩士卿安排好县衙诸事,带着从北阳王朝带来的四五十个高手,去了七星楼所在广场。
这几日,青台县人心惶惶,没几个胆大的敢出来满世界晃荡,广场上空无一人。
韩士卿一行人走向东北角的七星楼,抬头望去,整整七层,看着挺高。
继续看,也看不出花样,普普通通。
路过的人,十有八九不会多看一眼,年久失修,也未有文人士子题诗留名,更无能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佳话,无趣的佷啊。
“大人,要进去看看吗?”亲卫属下问韩士卿,
韩士卿还未回答,楚阳身后跟着师父左清扬,以及同样数十人的阵势,从那边走来。
韩士卿未有意外,对面的楚阳同样没有半点见到这位太子太傅的惊讶,一路笑着走来:“韩大人,这些天辛苦了,找我们是不是找得挺累。你年纪大了,也该歇息歇息了。”
“殿下,别来无恙。”韩士卿还算礼貌的拱手行了一礼。
这是一幅有点奇怪的画面,两国对峙,战端已开,一个准国师,一个一国继承人,各自带着精锐,在青台县互相问好。
楚阳同样拱手行了一礼:“韩大人,还是如此神采奕奕。”
韩士卿淡然一笑:“殿下说笑了,老了。”
楚阳收回客气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七星楼:“韩大人,你先来。”
韩士卿拱手谦让:“来者是客,殿下请。”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楚阳凌空一跃,上了七星楼的二楼,转过身朝下挥了挥手。
韩士卿报以微笑,没言语。
楚阳从二楼到了三楼,还算正常,可是到了第四楼,浑身大汗淋漓。快支撑不住了。
勉强继续往上走,四楼到五楼的楼梯走了一半,终究还是忍不住,从楼上跃下,回到师父左清扬身边,一脸歉疚。
“老夫姑且一试。”左清扬飞身而上,实力远在楚阳之上的他,直奔五楼,并无大碍,可是六楼却让这为结丹期高手和楚阳刚才同样的反应,勉强将七楼楼梯走了一半,也不得不退下七星楼。
“左老前辈都无法登上七楼,在下就不献丑了。”韩士卿没逞强。
忽有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真啰嗦,一群废物。”有黑衣人凌空飞过,直上六楼,可依然在登七楼的时候,走到一半,败下阵来。
还没等那些人去看那个黑衣人是谁的时候,一中年人,从另一边带着十几人赶来:“真热闹啊。”
众人往那边看去,皆是没有任何反应。
二等宗门归元宗宗主曹牧,很多人还是认识的,他也来了。
更热闹的是,两个年轻人也来到广场上,其中一人是李贤,另一人是唐缺易容之后,和李贤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