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诚拿起两人的背包,便和宋颂下了车。
此时并非旅游旺季,又是在山间,路上车辆很少,网约车在此处更是完全没有普及。两人只能听天由命地站在路边,等着拦车。
七月正是婺源的梅雨时节,晨间刚停的小雨,现下又连绵起来。山路上本来就少有汽车经过,现在又下了雨,看来还得一阵好等。
宋颂转向艾诚:“把我的背包给我吧。”
艾诚显然非常不满:“我是男人,帮你背个包有什么?”
“我是说,我包里带了伞,把伞拿出来,包还给你背着。”宋颂扶额,深感这个人是越来越幼稚了。
宋颂包里只有一把伞,好在够大,勉强倒也能遮住两人,只不过要站得再近些罢了。
宋颂一米七的个子,与艾诚站在一起,肩膀正好贴着对方有力的上臂。两人隔着两层薄薄的T恤,仿佛皮肤相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甚至隐隐的脉搏。
又或许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更重了些吧。
艾诚在心中暗想,他们的身高真的很契合,自己明明一抬手就可以把旁边的姑娘揽进怀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实现。
相处的这段日子,艾诚已经清楚地明白,旁边这个姑娘对自己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工作时的她沉稳又机敏,明明天资过人,却还勤奋得令人汗颜。而在工作之外,她又是如此的灵动单纯。旁人都说她冷淡,艾诚却将小姑娘的可爱看得分明。
她对待朋友的体贴真诚,她出其不意的玩笑话,懊恼时微微皱起的鼻头,吃甜点时翘起的餍足嘴角,尤其是当她放下戒备时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点点滴滴,都慢慢种进了艾诚心里。
艾诚确信,起码在公司里,自己对于宋颂而言是与旁人不同的。宋颂对他的信任和认可,甚至于有些时候透出的几分依赖,他都能感受到。
但他也清楚地看到,多数时候,宋颂对他都表示出一种淡淡地疏离。
尤其是,每当二人的关系变得似乎更紧密一些,宋颂总是后退一步,仿佛是在急于划清界限。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从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对人如此防备,只能告诉自己要更有耐心,放慢步子,一点点暖着她,爱护她,不要逼迫她,直到她自己愿意敞开心扉,心之所向,心甘情愿地向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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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路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一辆黑的士。
一辆十几年前的老款捷达,车身看起来已经非常破败,仿佛颠簸几下就会散架。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二人与司机说好300块钱包下他余下的半天时间,只需要将他们送到江岭,待工作结束再送回镇上的酒店即可。
急匆匆赶到江岭,天色已经不早。
两人对待工作一向严谨,等访谈完江岭的药店,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逐渐黑透,雨势也越来越大。
江岭回镇上要经过诸多山路,地势复杂,雨天路滑,车上三人都不禁有些担心。
突然,砰的一声,车子向一边歪了下去。
司机师傅急忙下车检查,原来是撞进了石坑,车胎爆了。
车上没有备用车胎,肯定是开不了。雨越下越大,已不见有过路车辆,拖车显然也不可能。
司机一脸淡定:“车子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我也不要你们赔钱,咱们就地散伙,这里离镇上也不算太远了,你们走吧,我老汉在车上住一晚,等明天来人拖车。”
两人不得已只能下车。
宋颂查地图,此地离镇上的酒店还有八公里,但多是山路,二人步行回去,差不多三个小时可以到达。如果幸运,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顺路的车可搭。
与其三个人在这辆小破车上耗一晚,不如试着往回走。
艾诚则在跟吴良庸通电话,或许是出于惩戒和报复,吴良庸显然并不打算积极为他们提供帮助。
“艾诚啊,我们白天包的那辆车已经回了市里,镇上本来车就少,现在下大雨,很难有愿意冒险走山路的车。这样,你们两个先往回走,我去帮你们找车,如果能找到,就去迎上你们。”
挂掉电话,艾诚愤愤不平,“吴良庸真小人!”明知他是故意为难,却又挑不出理来。
宋颂听到电话里吴良庸的态度,心知他是有所察觉,因而故意报复,以后明里暗里恐怕会经常使绊子。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与吴良庸之间的事,却让艾诚无端受累,搞不好还会影响到最后的留用。
宋颂这么想着,担忧地看向艾诚:“对不起,这次怪我,害你被连累,以后你不要再插手吴良庸的事。”
艾诚见她又要躲开自己,把手中地雨伞向她倾斜了一些,“我不是在插手吴良庸的事,我是在插手你的事。”说着抓起宋颂的手臂,“快走吧,我们再纠结下去,前半夜都到不了酒店。”
山间没有路灯,四周黑得骇人。
艾诚让宋颂用手机的电筒照路,自己背着两个包,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宋颂的肩膀。
纵然有伞,长时间在雨中行走也早已全身湿透。何况山路路况复杂,连续降雨让泥土路变得泥泞不堪,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皆是狼狈不堪。
艾诚和宋颂都不是娇气的人,虽然辛苦,为了节省体力,都一声不吭地闷头往前走。
直到艾诚察觉到宋颂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虚浮,急忙停下来,把自己的背包垫在地上,让宋颂坐下休息。
“现在还不到十点,咱们已经走了快四公里,不用太着急,说不定过一会吴良庸会带车来接,毕竟有赵蕊蕊在,他也不敢做的太难看。”艾诚蹲下来,见宋颂脸色发白,从她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安抚道。
“我没事,清大很重视体育成绩,我每周都会跑一两次五公里,之前还跑过半马。”
“好,你最厉害了,你又懂得囤粮食,跑得又快,你就是松鼠精本人。”艾诚忍不住笑道。
宋颂抬眼瞪了瞪他,皱皱鼻子,低头锤起了酸胀的小腿。
就算她勤于锻炼,一天没正经吃饭,又在大雨里走了这么久山路,全身湿透,此时着实是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