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青绿色的山峦起伏,茂林修竹将小村环抱在此处。
穿行在错落的徽派建筑之间,青砖白瓦,一片恬淡素雅。
几天来,宋颂第一次对婺源这座美丽的小城有了具象的实感,忍不住左看看,右摸摸,对于久困樊笼的她而言,四周的一切都充满新奇。
从工作中抽离出来的宋颂,连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为了赶路方便,这几天她一直是T恤牛仔裤加球鞋的装扮,此刻倒有了几分小姑娘的样子。
艾诚觉得有趣得紧,舍不得打断她的兴致,便提议干脆在村落里找一家农家菜,吃过晚饭再回。
两人随意走着,正打算随意挑一间合眼缘的餐馆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湖边坐落着一栋古朴的小院,门口摆着几张桌子,门楣上横着一块暗红色的木制招牌,上书“饮竹”二字。
宋颂觉得有趣,“走,就去这家,看看是怎么个‘饮竹’法”。
待到走近了,两人才隐隐明白这“饮竹”二字的原由。
他们此刻所处的村落有个浪漫的名字,叫做“月亮湾”,指的便是此处这片湖水。
这座农家院正坐落在湖边,屋后连着远处的河岸是一大片竹林。微风拂过,林木簌簌声起,伴着水声潺潺,飘入游人的耳中、眼中,还有心中。
婺源此地以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闻名,七月不是花季,故而游人稀少。此时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清净自在。
老板过来点菜,却没有菜单,只推荐了几道应季的本地食材。
两人按照老板的推荐,点了酒糟鱼、糊豆腐、粉蒸肉、清炒马兰菜和糍粑麻团几道特色美食,宋颂又提议加了一壶梅子酒。
酒菜上得很快,宋颂和艾诚自从到了婺源,就一直没怎么吃上正经饭菜。此时吃上新鲜地道的农家美食,每道菜都吃得香甜。
特别是店家自酿的梅子酒,酸甜清新,入口绵长。酒精度数不高,瞒着领导偷偷小酌一杯,也不怕耽误晚上的工作。
两人面对着湖面吃吃喝喝,看夕阳渐落,恍觉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艾诚盯着宋颂似乎有些酒精反应的微红小脸问道。
宋颂酒量很差,小酌过后越发放松下来,懒懒抬眼道:“你不也是吗?”
“是啊,我也觉得,此时此刻,跟你坐在这里,真好,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艾诚微微笑着。
宋颂点点头:“不过,你不只今天开心,你好像一直都很开心。你不知道,我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心里偷偷给你起了个外号。”
“有这回事?叫什么?”艾诚挑眉。
“哈哈哈,我叫你‘太阳能电池板’。”
“嗯?为什么?”艾诚皱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外号。
“就是,你好像一直都特别乐观积极,亮得晃眼,跟个太阳能似得哈哈。像我平时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啊,懒得参加组里闹腾饭局的时候啊,就会有点丧丧的,会不安。但你就不会,你心特别定,应该是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能够把所有困难都摆平吧,所以没有能从精神层面打倒你的事。”
宋颂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艾诚想了想,“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的,我也不是对什么事都有自信。”
比如对你,艾诚在心里默默说。
宋颂摇摇头:“不是啊,你真的很厉害的。你这块太阳能,是不是从小就被阳光普照啊?”
“阳光普照么?应该算不上。我父母是做生意的,天天飞来飞去,也见不到人。我从小跟着奶奶生活,不过奶奶身体不太好,也没有多余的心力照看我,对我照顾最多的应该算保姆阿姨。小时候没人陪我玩儿,还是有点苦闷的,不过长大点就懂事了。”
“那现在呢?和父母关系好些了吗?”
“谈不上好坏吧,我初中毕业就一个人去美国了,今年刚回国。这些年,自己在国外比较辛苦,一年也就飞回来一两次,见见面,确认一下爸妈身体不错,我也没长歪,就行了。可能我们家人都比较不需要情感寄托,是爱着对方的没错,但不太会常常联络。”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有时候,一家人在一起不一定会幸福。远远的爱,也好过带着痛苦的陪伴。”宋颂手肘撑着脑袋,目光沉沉。
“你经历过很多痛苦的陪伴吗?”艾诚不禁看向她似乎有些哀痛的眼睛。
“算是吧。一家人无休止地互相羞辱和贬低。明明已经没有爱了,还要为了这样那样的可笑原因不肯分开,自欺欺人,长长久久地纠缠下去,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先前小女生式的淡淡雀跃已不见,宋颂的声音淡漠又平静,听起来仿佛无关痛痒,却让艾诚心中一阵钝痛。
他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姑娘:“宋颂,你相信吗?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陪伴都是带着爱的。不要因为经历过痛苦就否定爱,那样对你自己,对别人都不公平。”
“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再来一次婺源,看油菜花吧。”
艾诚绽出一个暖洋洋的笑,带着期许,深深地看着宋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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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酒店,吴良庸召集四人开了个短会,把这两天两组的考察结果汇总了一下,先上报给公司。
考察中遇到了一些新问题,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工作,还要看部门领导的意见。
开完会,宋颂回房间好好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护肤一边接到了曹年年的视频电话。
“我的小宋颂,我可想死你了!这几天你不在,家里好冷,我好寂寞!”
“你少夸张了,是谁成天嫌家里热,冷气开到低得要死,我冻都被你冻死。”两人已经十分要好,宋颂乐得怼她。
“哼,一看你就是喜新厌旧,把我抛诸脑后。老实交代,你那里荒郊野岭的,有没有发展出什么奸情?”
奸情这词…想起几个小时前邀她明年重游婺源的艾诚,宋颂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和艾诚是不是有一腿了?我早就看你俩眉来眼去的不对劲!”曹年年一闻到八卦的气息,立马激动起来。
“你别胡说,我和艾诚什么都没有,你别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免得尴尬。”宋颂急忙辩解。
“切,我看他巴不得我说点什么有的没的吧。”曹年年不满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