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大家都不想再劳动宋颂，于是一起叫了披萨外卖，一块在艾诚家吃完，就各自回家。

艾诚起身送大家出门，走到门口时，曹年年先去隔壁开门。

艾诚拉住宋颂，在她耳边轻声却郑重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飞去瑞士的。”

宋颂转过身来，看着艾诚认真又隐忍的眼神，心中动容，却终是没说什么。

正好曹年年开了门喊她，宋颂笑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怎么办呢，好像越来越逃不开，也不想逃开。

宋颂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

今天一上午，宋颂都觉得不对劲。

从她早上到公司到现在，这种不适感越来越重。电梯、办公室、会议室甚至洗手间，宋颂觉得仿佛四处都有人在指指点点，议论自己。但她又拿不准，只能当是自己太敏感。

直到下午茶歇，宋颂正要走进茶水间取些水果，却听见投资部的两个男经理和一个女分析师站在一块，正议论到了她的头上。

“听说了吗，吴良庸这么长时间没来上班，不是因为家里出事，据说是给逮起来了。”

“什么？老吴犯经济错误了？”另一男经理大惊失色。

“什么呀，肖经理，你这信息也太闭塞了。今天上午公司里都传开了，说是吴经理性骚扰实习生宋颂，让人报警抓起来了！”女员工说道。

“宋颂？是医药组的那个吗？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怪不得老吴有歪心思。”

“嗨，就吴良庸那巴结老婆上位的怂样，要不是那姑娘主动爬床，我不信他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吴总老婆不是怀着孕呢嘛，有水灵灵的小姑娘陪着，他一时精虫上脑控制不住也不奇怪。”

“只是这种事，一巴掌拍不响，怎么还闹到警察局去了，这就难看了。我看他俩以后都难混了。”

“话别说得太早，要我看，是仙人跳也不一定。你们看，吴良庸主带那个ZOOMA项目多久了，出了事立刻换陈昊顶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哈哈哈，你说得对，我要是陈昊，联合小姑娘搞这么一出，我拿到好处，保小姑娘转正，确实是个好买卖。”

“可不嘛，实话实话，那姑娘稳赚不赔啊，可怜吴良庸大概毛都没碰到，就给抓起来了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那厉害老婆还会不会想法子去捞他，谁家丢得起这人！”

****

宋颂侧身站在门外，听着他们这段对话，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泛白。

职场上出了这样的事，不管大家知道了何种程度的“真相”，都会习惯于将责任推向女方。

大家强行把“荡妇”、“睡上位”这样的标签安在女生头上，并非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正义感，而只不过是在高压的生活里找一点乐子，享受着亲手将另一个人摧毁的成就感罢了。

事实上，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喜欢通过玩弄弱者命运来获得价值感。

自己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实习生，哪怕告赢了官司，仍旧逃不掉被指指点点的命运。宋颂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她实习期满正式留用，必然又会有一批人明里暗里说她手段非常。

但她既然决心要告吴良庸，便是做好了切断后路的准备。自己没有错，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自己不应该闭嘴认下这口大锅。

这样想着，宋颂刚要提步迈进去，却一把被人拉住。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艾诚。

“让我来。”他似乎正极力隐忍着眼神中怒火。

“我劝各位领导们，如果不了解真实情况，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艾诚大步迈进去。

“吴良庸离职的原因的确不简单。他的行为不是什么简单的职场性骚扰，而是强奸未遂。”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艾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我听到宋颂的呼救和厮打声，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严重的刑事犯罪，不是大家茶余饭后用来找乐子的八卦谈资。女孩子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产生的心理创伤不可估量。不求大家体谅，但也请大家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到受害者头上。我认为，如果连这一点基本的是非观都不具备，那也不配位人了。”

艾诚一席话说得坦坦荡荡，寸步不让，不少路过的同事都驻足围观。

原先议论的几个人脸一阵红一阵紫，皆是沉默不语。整个茶水间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的掉落。

默了一默，恰巧路过的陈昊进来解了围，“都散了散了吧，赶紧回去工作，不该说的别说。”说着安慰地拍了拍宋颂的肩膀。

众人赶紧散去，艾诚拉着宋颂走去了没人的楼梯间。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怕他们。吴良庸的案子，检方已经正式提起公诉，过两天就要开庭了，你要过去吗？”艾诚双手扶住宋颂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宋颂摇摇头，“最近项目上很忙，之前因为这件事已经耽误不少工作了，我不过去了，我相信李律师”。

默了一默，宋颂低下头，轻声说：“而且…我不想看见他。”

艾诚心疼得五脏六腑都皱成一团，他将面前的小姑娘拦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似是安抚更似承诺：“相信我，不会再让他来伤害你。”

****

有了艾诚的一番仗义执言，办公室舆论风向已转。

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吴良庸趁老婆怀孕起了色心，宋颂一个小姑娘才是最可怜的。明面上没人再议论宋颂的事。

宋颂和艾诚很快调整好心情，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

第二天晨会，Betty照例听取了各小组的工作汇报，给出详细的工作意见和计划。

只是在会议结尾时，状似顺便地提了一句：“吴良庸涉及到刑事案件，虽然审判结果还没出，但目前基本可以判定他负全责。公司已经依法与他接触劳动合同，之前他带队负责的ZOOMA项目，现在由陈昊全权负责，相关人员注意交接一下工作。”

如果只是公布人员变动，Betty大可不必说得这么具体。宋颂明白，这是Betty在隐晦地帮她正名。

&y是个严厉的领导，平日里高高在上，但在吴良庸这件事上，她充分给予了宋颂足够的帮助和支持。没有她与高层领导协调，宋颂的法律途径会难走得多。

今天，Betty又特意在部门全体会议上为她正名，这样的照顾，宋颂不能不感激。